四月十五,午后,将近黄昏。
今日是木真人正式即位武当掌门的大典。
陆小凤躺在清凉安静的听竹小院内,看似是个贵宾,其实是个被软禁的囚犯。
自从被木道人从密闭的石穴中救出后,就没有人再怀疑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了。
“否则,他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救你?”
这是铁肩和少林方丈的回答。
别人的想法当然也是一样,这道理本就和“一加一等于二”同样简单。
所以木道人就变成了木真人。
但是,经过了许多的陆小凤心里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木道人若杀了他灭口,大家就算找不出证据,心里也必定难免会有所怀疑。
但是他现在却救了陆小凤。
那不但证明他绝不是老刀把子,而且还可以换得大家对他的感激和尊敬。
陆小凤只有承认,这的确是他平生所知道的最狡黠缜密的计划,木道人的确是他平生所遇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这件事无疑也是他平生最大的挫折,现在他已只有认输。
他心里虽然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但即使输了,他陆小凤确不会逃避气馁,所以,他必须得去参加这次典礼。
钟声响起,武当大殿里灯火辉煌。
戴着紫金冠,佩着七星宝剑的木真人,在灯光下看来,更显得尊严高贵。
昔日那游戏风尘,落拓不羁的木道人根本已不存在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武当的第十四代掌门教主木真人,是绝不容任何人轻慢的。
而在木道人的左侧,同样盛装出席大典的叶孤鸿有些呆然地站在那里,或者说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神色有些复杂纠结。
不过,在座的都知道叶孤鸿之前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刺杀和毒杀,受了些伤,最近才抓到凶手,是一个嫉妒他的个武当道士干的,所以大家都没有在意。
除了陆小凤。
因为,他知道,聪明的叶孤鸿应该已经猜出了自家师父木道人其实就是老刀把子了。
但,那又如何?
这一次,不管怎样,都是木道人大获全胜,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最该受到惩罚的恶人,获得这最高的荣耀了。
他这么想着,边整肃衣冠,大步走上去,长揖到地道:“恭喜道长荣登大位,陆小凤特来贺喜。”
木真人微笑,扶住了他的手臂,道:“陆大侠可千万不要多礼。”
陆小凤也在微笑,道:“道长历尽艰难,终于如愿以偿,陆小凤却还是陆小凤,不是陆大侠。”
他的态度虽恭谨客气,言词中却带着尖针般的讥刺。
尤其是“如愿以偿”四个宇。
他忍不住还是要木真人知道,他虽然败了,却不是呆子。
木真人道:“既然陆小凤还是陆小凤,老道士也依旧还是老道士,所以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他虽然在笑,目光中也露出了尖针般的锋芒。
陆小凤忽然觉得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他手上传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尊贵荣华的武当掌门也不存在了,又已变成了阴鸳高傲雄才大略的一代枭雄老刀把子,仿佛故意要告诉陆小凤道:“我就算让你知道我是谁又何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双手扶在陆小凤肩肘间,上托之势忽然变成了下压之力。
这一压很可能造成两种结果 —— 双臂的骨头被压断,或者是被压得跪下去。
陆小凤宁可断一百根骨头,也不会在这个人面前下跪的。
幸好他的骨头也没有断,他的两臂上也早已贯注了真力。
以力抗力,力弱者败,这其间已绝无取巧退让的余地。
制敌取胜的武功也有很多种,有的以气取胜,也有的以力取胜,有的则是以势取胜,有的以巧取胜。
陆小凤的武功向来是机变跳脱,不可捉摸,是属于最后一种以巧取胜的类型。
可是现在他的真力已发,就正如箭在弦上,人在虎背,再想撤回,已来不及了。
因为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强,他的真力一撤,就难免要被压得粉身碎骨。
“噗!”
一声脆响,他站着的石板已被压碎,脸上也已沁出豆大的汗珠。
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来的太过突然,令一旁的观礼者茫然,担忧,却也不敢上前。
因为,此时若是有人加入,那么对峙的两人必定是一死一重伤的惨痛结果。
于是,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大殿外一片喧哗,随即,一个年轻的道人匆匆奔人,神色显得很焦急,若没有极严重的事发生,他绝不敢这么样闯入大殿。
木真人忽然笑了笑,滑出两步,陆小凤臂上的千斤重担竟似忽然无影无踪,这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飞了起来。
他实在想不到他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从容撤回真力,看来这一战,他又一次败了。
他还没有完全喘过气来,木真人已能开口说话,正在问那年轻的弟子道:“出了什么事?”
“叶孤城来了!”
年轻道人的话一出,陆小凤和木道人同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