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说:“我不可能骗温知雪一辈子。但也不是你今晚这样直接甩给她结婚证。”
我盯住他的眼睛,“陆时,其实你爱过温知雪吧?”
在我心里,男人的愧疚根本不值钱。哪怕,这个男人是陆时。如果陆时对温知雪没什么感情,愧疚只能让他为她的事情坚持个一两年。多稀罕啊,外人眼中杀伐果断、残暴无度的陆时,居然十多年都在为一个女人寻找更好的医生,居然没有戳穿那个女人漫长的幻想。
就算是我了解的那个陆时,没放在心上的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姑且说秋山真纪,她爱他,爱得疯狂而卑微。陆时何曾给过她好脸色?就算秋山拿我们两个人的命威胁,陆时都不愿意亲她一下。
想到秋山,我还是心悸。她完全没有底线,杀了养父、利用千叶及陆文景的愧疚之心、挖出了松下的良知、杀了我腹中胎儿……
至少表面上,她现在是彻底崩溃。折原光来领走秋山时,保证过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出来。
我匆匆见过秋山一眼,她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她不过是一时激动,并没有精神疾病。但我那一眼,我就确定,秋山眼死身死心死了。她不会再有什么欲望,不会再掀起什么波澜,那个帮她的人,应该会视她为弃子。
如今秋山这事正当头,我暂时不会追问她“他”的事。这样,秋山可能会被灭口,“他”也会赶在我之前抹走那些蛛丝马迹。
我要等。
等到“他”以为,我彻底把秋山给忘了。
“嗯。”
陆时寡淡的承认声,将我拉回现实。
我两眼聚焦,将近在咫尺的陆时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表情没什么波澜,英挺的眉宇间,流露着疲乏。
估计是温知雪的事情耗尽了他的耐心与温柔,他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宣泄。当然,他变成这样极端的人,根源还是他深爱的母亲的蓄谋虐杀。
不知为何,我耳畔回荡起那句:林舒,只要你信我,我就不骗你。
陆时曾经给过我的许诺。
“现在呢?”我追问。
他抓起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手背,“现在,我爱你。”
我骨头登时酥软,靠在他胸前,“陆时,我把温知雪气成这样,你气不气我?”
“本来生气。”他按在我腰上的手加重力道,“但想到你是吃醋,我就不气了。你现在又巴巴跟我撒娇,我哪里还气?”
他咬字不轻不重,极为寻常的口气。
但在我耳里,就是不折不扣的调笑!
我脸上顿时变热,我埋在他胸前,不客气地隔着衬衫咬他的肉。
管他是红的还是白的。
他像是不痛,还笑出了声。
我脸一黑:陆时这人的喜好本就让人琢磨不透,我这样不会取悦他了吧?
想到这,我立刻松开他,换了个报复方式——
我抬起脚,用我八公分的细高跟,碾压他的脚面。
听到他倒吸冷气的声音,我才得意洋洋收回脚。
整个过程中,我还依偎在他怀里乖乖巧巧呢。
陆时抬手顺了顺我的长发,挺温柔的。
响在头顶的闷笑,也没听过。
我脸彻底黑了:陆时的趣味,果然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不过他的怀抱很暖很暖,他都不报复我,我就这么靠着他呗。
“陆先生、陆太太,你们都在。”
话里客套不乏敬畏,这个田医生,好像挺怕陆时的。
毕竟他个把小时前也在医院大门口喊过我陆太太,没有细微的抖音。
我推开陆时,“嗯,我在。”
比我那种类似被抓-奸的慌乱,陆时很镇定,“田医生,温知雪怎么样?”
田医生说:“目前情况是稳定了,她这次应该就是受刺激太大晕倒的。我在里面待这么久,是怕她复发。目前可以确定,温小姐明天早上醒来,应该还是我们喜欢的温小姐。”
“我们”喜欢的温小姐,应该就是那个正常的把自己活得极为精致的温知雪。
陆时颔首,“田医生,温知雪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和林舒先回去了。”
田医生悄悄扫了我一眼,又与陆时对视,脸上写着“我有话想说但我不敢说”。
我都能看出来,陆时更能看明白。
“田医生,有话直说。”陆时跟他说话,是极为平缓的调子。不像是对下属那样带着威慑,也不想跟我好的时候那么宠溺。
可看田医生如临大敌的表情,还是被吓住了呢。
犹豫了几秒,田医生终于开口,“陆先生,温小姐的病情摆在这边。眼下虽然我正在努力将她彻底从泥淖里拉出来,但她终归没出来。我希望,你们近期内不要再刺激她了。”
陆时脸色寻常,“我会的。田医生,你尽力救她。实在不行,我可以再找其他行的医生。”
后半句,真不知道是陆时在威胁还是缓解田医生的压力了。
反正,田医生是理解成了威胁。他脸如菜色,送我们两个走到电梯。
我脸色也不太好,因为刺激温知雪的人,实际上是我。
可当时的情况,我再来一次还是会刺激。
倘使我提前知道温知雪对陆时一直抱有某种幻想,我也不会太温柔。陆时对她有过爱,也有过疚,但我没有。
电梯内就两个人,我适才悄声吁了口气。
“陆时,温知雪醒了后,你想怎么办?需要我去跟她道歉吗?”
我最多道歉我不知病情直接把她激到了医院。
电梯到底,“叮”的一声,门徐徐拉开。
陆时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大步走出去。
他人高腿长步子大,我必须很专心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因此,坐在他车里后,我才有机会重复问,“陆时,温知雪醒了后,你想怎么办?”
他说:“林舒,我去跟她解释。我去跟她说,我不能再让她以为我是她的男朋友了,因为我真的已经是林舒的合法丈夫了。而在我心里,我的妻子也只有林舒。”
这话突如其来,我一直拎不清他是真的要这么说,还是眼下哄我。
但我没有质问他。
如果这是他真心诚意的,我再犯脾气冲几句,太伤人了。
他把车开出了医院,等红灯时,他突然抓起我的手,细细揉捏,“林舒,我是认真的。”
我本来想翻个白眼开个玩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于是乎,我瓮声瓮气地“嗯”了下。
陆时笑笑,绿灯了,他重新开车。
回到家,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