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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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啊”,“呱呱啊”,哭声越来越响,是一个婴儿刚从娘胎来到这个世上的声音,门外的一个白脸汉子听到哭声,本来蹙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双手连连搓动,不住趴在窗缝上往门里张望,突然之间,“呀”的一声,门开了,一个五六十岁的婆婆惊喜的叫道:“生了,生了,老爷,是个男娃。”那白脸汉子喜道:“男娃么?好好好,夫人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进去瞧瞧?”那婆婆道:“放心吧,老爷,夫人筋骨健壮,母子平安,不过你此刻不能进去,女人生娃娃有什么好看的?”那汉子道:“对对,我不能进,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那婆婆向周围其他人道:“你们看老爷欢喜得失魂落魄模样儿...还不吩咐下人去烧热水?”那汉子道:“哎呀,还要烧热水么?我可忘了。”向身侧的一个丫鬟道:“九儿,快快,吩咐厨房的春福,春喜他们,赶紧烧热水,赶紧赶紧。”那小丫鬟九儿抿嘴一笑:“老爷,热水嘛,老夫人早就吩咐烧好了,早就等着呢!”那婆婆道:“第一次当爹,毛手毛脚的,成什么样子?哈哈”那婆婆说罢,转头向九儿道:“快去端两大盆热水!”说完一笑,进了房,轻轻掩上了门。
那白脸汉子叫萨克筑,是山西省太原府上鼎鼎有名的药堂大掌柜,也是太原府,西安府,保定府这一带声明远扬的大夫,太原府上的六个药材铺,青柏大街上的“回春堂”,广宁路上的“妙手楼”,“仁心堂”,南城的“扁鹊楼”,“再生堂”,还有北苑的“济世堂”,一连太原府六个最大的药材铺子,全是萨家的产业,不光如此,就连开封府上的“神医楼”,“望生铺”,“成春楼”,那也是萨老爷家的。萨老爷仁者医心,救死扶伤,着手成春,在当地声明远扬,大家提起萨家时,那都是大拇指一举,叫一声:“好!”萨克筑近五十了才得一孩子,当地人都说,萨老爷之所以生不出孩子呀,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救人太多,他自家药铺、药堂的生意好了,阎王爷的生意岂不冷清?是以要让萨家断子绝孙呢。为了使夫人能怀上身孕,萨克筑不知道精心熬制了多少副药,也不知道从开封、洛阳、南京、临安、幽州、辽东...等数十个地方请了多少名医,千里迢迢,甚至还将南海防城港法华寺里一个老和尚请了过来亲施刀石硅药,仍不见效,自己和夫人不知道吃了多少颗老夫人从各处寺庙祈求得来的“生子丸”,“育方丸”。夫人水芙蓉虽然比萨克筑小了十岁,可是等怀上孩子的时候也已经四十多岁了,从怀孕到孩子平安出生,萨克筑分派了六个小丫鬟前前后后、轮日轮夜,不止息的照顾。萨克筑不是武林中人,他的夫人水芙蓉却是太原府“神风门”门主水连波水大掌门的掌上明珠,水芙蓉从小习的一身好武艺,天性好动,那哪能是安生的住了?蹿梁上房,整日舞刀弄枪的,又学了父亲水连波的“神风门”高超精妙的“神风步”轻功,闲暇时刻又怎么能安生的了了?前些阵子,院子里的一株魁拔的梧桐树上生了一个马蜂窝,那些马蜂整日的飞进飞出,在院子墙里墙外四处飞,可蛰伤了不少人,萨克筑让下人去捅了,那些下人既怕马蜂蛰又怕树枝踩上去不牢固,竟是谁也不肯上去。水芙蓉就不一样了,虽说身孕已有七个月,只见她提了个竹竿,挺着个大肚子,施展“神风步”轻功,双手在树干上一按,脚下一蹬,“蹭蹭蹭”就是一丈,三下两下窜到了树顶,萨克筑在下面吓的双腿发颤,只叫:“蓉儿,快些下来,莫摔了孩子!”。水芙蓉脸一黑,冲着下面叫道:“闭嘴。”那萨克筑立马不敢说了,原来他是怕老婆的。在下面只叫:“那你小心些,哎哟哟。那个树枝那么细,可不能再往前踩了!”水芙蓉哪去理他了?左手扶着一根身前的粗枝,右手拿着竹竿,双脚在一根细小的树枝上踏实了,腰身一扭,挺着竹竿在那马蜂窝上捅了好几下,这才捅了下来,下人们早就准备了被单儿,火把,网子,将落地的马蜂窝裹了,将四散的马蜂捕来烧了。水芙蓉将竹竿往地下一扔,她身子敏捷,她脚在一根树枝上用力一踩,那树枝一弹,她便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她每跳一下,下面的萨克筑的心也跟着猛烈的颤抖一下,在下面只是喊:“哎哟哟,我的芙蓉儿啊,你可小心了。”水芙蓉看见丈夫焦急的样子,哈哈大笑,却要故意再吓他一吓,见离地面还有半丈时,双脚一抬,竟呼的一声从树上飞跃而下下,萨克筑大叫一声:“哎呀!”连忙去抱,水芙蓉将要落地时,左掌轻飘飘的一拍,拍在了萨克筑的背上,随即身子转了半个圈子,盈盈地的落在地上,姿势美妙之极,萨克筑见夫人平安落地,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忽见水芙蓉脸上惨白,表情凝重,连忙道:“怎么?”水芙蓉扶着树干,道:“肚子痛的很!”萨克筑大叫一声,让下人连忙将夫人抬入房子里,家里上好的药材,什么“雪莲”、“红瑚子”,“冰灵珠”,凡是有安胎的效果的,一股脑全给水芙蓉服了,这才有幸保住肚子里的胎儿。此后萨克筑分派六个丫鬟日夜不停地照顾,其意还是让丫鬟们看着点儿她,身孕期间不要在四处走动,再动了胎气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好在水芙蓉看着丈夫白头发越来越多,而萨家还没有个后代,也不怎么折腾了,安心养胎,期间萨克筑自然没少调制药材给她服用。
终于熬来了这一日,萨克筑怎么能不欢心的失魂落魄,在门口探头探脑,眼睁睁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送热水,倒脏水,而自己又不能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忽听得里面的婆婆道:“老爷,您可以进来了,快进来瞧瞧您儿子吧。”萨克筑当即快步走了进去,掀开一道棉布帘子,来到内室,室内灯光有些昏暗,他先见到就是床上躺着的自己夫人水芙蓉,只见她面色憔悴,脸上半分血色也无,心中爱意大生,走上前去,从被窝中拉着她手,轻轻的在自己嘴上、脸上摩挲,叫道:“芙蓉儿,我的芙蓉儿,这可辛苦你了。”水芙蓉看到丈夫怜爱自己的样子,两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顺着眼角,滚滚而下,只觉得此刻为他生个孩子,哪怕立刻死了也值得了,轻轻的道:“筑哥,我...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萨克筑拉着她手,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道:“该打还要打。”水芙蓉惨白的脸上微微一笑,眼泪流的更多了,萨克筑帮她抹了眼泪,在她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道:“我看看孩子。”
说着往里抻了抻身子,轻轻的掀开里床被子的一角,水芙蓉道:“睡着了,莫吵醒他。”萨克筑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掀开了被子,见儿子只有两个巴掌大小,道:“这么小的么?”躺在床上的水芙蓉和后面站着的几个婆婆听了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婆婆道:“小婴儿能有多大,你想生出来就会走路吃饭喊爹爹么?”萨克筑只点头,轻轻的道:“小的好,小的好。”见到儿子小手小脚以及身上嫩嫩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心中爱意无限,只想趴上去亲亲,只是儿子睡在里床,够不大到,轻轻的把被子掩上了。水芙蓉抚摸着丈夫的头发,道:“筑哥,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萨克筑道:“对对,还要起名字,这我可忘了。”想了一会儿道:“我看还是让老夫人来取吧,要不让孩子的外公外婆来取,我...我怎么取的好?”又向身边的婆婆问道:“老夫人去天山寺烧香还没回来么?”那婆婆道:“奴婢可不知道。”水芙蓉接口道:“筑哥,你可是太原府上妙手回春的大大夫,又是几家药铺的大掌柜,起的名字必定是好的。要不你就取一个小名,怎么样。”萨克筑点了点头,道:“小名么,我想一下啊,嗯,就叫丸子怎么样,‘舒心丸’‘百诞丸’,‘纤纺丸’‘大力丸’,不对,小力丸,如何。”水芙蓉绵绵一笑,心道:“我这傻哥哥,什么都和药材扯上了。”身后的几个婆婆却已经笑弯了腰。萨克筑有些手足无措,道:“小力丸不好听么,咱们药铺里到处有的卖的。”水芙蓉笑道:“傻筑哥,哎哟,好吧好吧,就叫小力丸吧,你喜欢就好,你可别逗我笑了,哎哟哎哟肚子痛。”萨克筑脸微微一红,道:“你想喝些什么?吃些什么,我让九儿给你做!”水芙蓉摇了摇头,道:“嘴里淡的很,什么都不想吃!”萨克筑伸手拉住她手腕,两根手指在她手腕脉搏上轻轻一搭,只觉玄滑缓振,正是贫血的征兆,过了一会儿道:“那我去抓几味药,给你调理一下身子。”水芙蓉哼了一声,道:“孩子我给你生下来了,以后呀,你莫骗我再喝一口你的汤药,苦的很,你道很好喝么!哼哼”萨克筑道:“我哪次熬药不是多给你放蜜糖,哪里有半分苦味儿了?”水芙蓉道:“有蜜糖那也不好喝,药味儿大的很,刺鼻的很。”萨克筑还想要说,身后的一个婆婆道:“老爷,让夫人休息一下吧,夫人以前练过武术,身子骨健壮,这才支撑着跟你说了好久的话,这刚生完孩子,该休息一下了。一会儿老婆子去熬些燕窝,服侍夫人喝了就是了。”萨克筑点了点头,向里床的儿子看了一眼,又在水芙蓉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道:“我要去了,回春堂里还有一批药材,我让春成去接一下,马上回来,你好好歇歇,养好身子要紧。”水芙蓉道:“去吧去吧,你让春来去吩咐就好了,你自己也该多休息下的。”萨克筑道:“好!”这才转身走出,走到门外,向九儿道:“九儿,你找人去天山寺告知老夫人。说夫人顺利生产,让她老人家烧完香早点回来。一会夫人醒了,你煮些燕窝粥给夫人喝,多放蜜糖”,凑上前去,在九儿耳边悄声道:“你熬粥的时候放几片白芍,几片当归子,给夫人补补血,可不能放多了,听到没?”九儿眼眸子中闪过一丝俏皮的目光,道:“老爷说这么大声,九儿当然听到了!”萨克筑哈哈一笑,嘴里唱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出了月洞门,喊道:“春来,备车,回春堂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