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斟酌了下,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的问,不如祁叔叔先说一下对我父母亲还有多少印象,我都想听听。”
祁海鹏“唔”了一声,思索了下说道:“我跟苏明东的交情不算深,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苏明东这个人,在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北城这些旧圈人里,有他一号。只是后来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频频投资失利。最后就……”
他一声叹息,苏明东是跳楼死的,死的也算是惨烈。只是留下个不成器的儿子,把苏湘给坑了。
苏湘皱了下眉毛,苏家往日是风光,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古董随便摆,墙上随便一幅画都值好几百万。苏家若是没有权势,也不会给她请了那么多的老师,还能把她捂紧了,外面不透一点风声。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苏家只有一个儿子。
苏湘默了下:“那我母亲呢?”
说到沈烟,祁海鹏看了一眼苏湘,笑了下说道:“你母亲当年可是有名的大美人,知道她的人就多了。”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看向前方,仿佛眼前就是三十多年前,那个风云变幻,英雄美人的盛年时候。
他道:“三十年前,三大美人齐名北城,南沈烟,北卓雅,中有俞可兰。”
苏湘听着,微微的笑了下。想不到自己母亲当年还是个出名的大美人。
她笑了下又道:“可惜我长得不是很像我母亲。”
她可不是什么名动一时的大美人。
祁海鹏看了她一眼,又“唔”了一声:“嗯,你跟你母亲确实不太像,不过眼睛还是很像的。”
苏湘第一次“出名”的时候,就是她跟傅寒川在床上被人拍到的时候。
沈烟的女儿,居然没有令人惊艳的美貌,还是个哑巴,所以很多当年把沈烟当成女神的人,在看到苏湘的模样后都很失望,还嘲笑两个人结合出来的女儿不好,遗传到了他们的坏基因。
“你的母亲沈烟,还是个才女,追她的青年才俊不少,不过她嫁给苏明东,还挺叫人意外。”
“嗯?”苏湘神色一凛,从听八卦的悠闲状态一下转变,“什么意思?”
祁海鹏道:“我知道的是,你母亲那时有一个跟她相恋的画家,不过那个画家并不出名。”
“而那时候的苏明东,可算得上是枭雄。很多刚起步的公司被他击垮收购,苏氏的资本迅速积累起来,苏家那时可谓盛况空前,还把业务做到了海外市场。”
“而那时,虽然你母亲有名,但是她不像卓雅夫人那样出生名门世家,只是个普通女孩。所以,她可以抵住那么多的诱惑,跟一个穷画家相恋让很多人眼红又羡慕。”
“但过了段时间,就听说她嫁人了。婚礼非常盛大,车队都有几十辆,绕城一周。当时圈子里传,沈烟受不住贫穷,为了荣华富贵嫁给了苏明东。”
苏湘拢起了眉毛,母亲贪恋荣华富贵?这话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而且母亲也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
记忆中的母亲,吃穿都很朴素,哪怕后来苏氏就要垮了,她也无所谓。
苏湘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祁海鹏怔了下,“后来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满月酒都连请了七天七夜……”
说着,他便停了下来。
生了个儿子满月酒就摆了七天七夜,而生下女儿,却藏了起来,这差距对待……虽说时间过去了很久,当着苏湘的面这么说,她心里该不舒服了吧。
他看着苏湘道:“不过他们把你藏起来,还藏了几十年,倒是叫人意外。”
有个哑巴女儿,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了一些,但这么藏着捂着,是有些让人费解。
勉强可以解释的,就是苏明东心高气傲,处在那个高度,不想被人知道他有个失败的作品,成为被人嘲笑的点。
苏湘沉默了几秒,张了张嘴又想多问一些,祁海鹏拍了拍膝盖道:“好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再问,我也不清楚了。”
苏明东走的路子有些邪,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再加上苏家跟祁家没有业务往来,所以两人的交集不多。若不是在圈里有那么些名气,连这些都不会知道。
这个时候下人们准备好了饭菜,祁令扬拍了拍苏湘的手背道:“先吃饭,之后的事慢慢来想。”
苏湘点了下头,也只能这样了。
吃过晚饭,回去的一路上,苏湘都在想从祁海鹏那儿得来的信息。
车顶的灯亮着,苏湘趁着时候,将一些点都记在了本子上,对着那几条信息发呆。
珍珠坐在她的腿上,好奇的要来抓她的本子,苏湘没阻止,小丫头当做是点读机那样,自己点着上面的字,嘴里咿咿呀呀的一通外星语。
车子碾过减速带的时候微微颠簸,苏湘的身子也跟着颠簸了起来,珍珠的外星语变成了震动的呜呜声。
祁令扬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想出什么来了没有?”
苏湘淡淡的道:“想不到,祁叔叔对我父亲的评价是枭雄。”
苏湘长大后,苏家已经衰落下来了,在她的印象里,苏明东跟枭雄两个字也划不上等号。
祁令扬腾出一只手,将她的本子收了起来,再关了车顶的灯说道:“三十年前,很多人都下海经商,那个时候可以钻的漏洞很多。房地产、通讯、影视等等行业,都在发展阶段。也有很多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大肆扩张,大鱼吃小鱼,这没什么奇怪。”
苏家本来就是世家,苏明东有钱有权有野心,就有成为枭雄的资本。
苏湘吐了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像祁叔叔说的那样,我父亲是个枭雄的话,那他得罪的人肯定不少。”
说不定就有他的仇家,在她生下之后趁机的给她下了毒药,想打击报复。
想到这里,她的眉心又是一蹙:“不对啊……刚才祁叔叔说,苏润出生的满月酒就摆了七天七夜……”
而她一生下来,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直接隐瞒了她出生的消息。
可郑医生明明说,她是在婴儿时期就被人毒哑的。
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家里生下孩子,就对人报喜的吗?
还有母亲怀胎十月,她大着肚子,外界也应该知道苏家又要有婴儿诞生的呀,怎么却是所有人都不知情?
除非,母亲怀孕的那几个月正好不在北城……
苏湘想的头疼,祁令扬道:“你想的是枭雄,但是苏湘,你有没有发现……”
苏湘支着脑袋,看着一路的路灯倒退而去,她道:“发现什么?”
祁令扬道:“你父亲在商场上能够成为枭雄,而且将产业做的那么大,那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按说,他不会在之后一直走下坡路。可是这之后的十年里,苏家衰退的很快。到了最后甚至资不抵债,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吗?”
苏湘学了很多东西,但是对商业上的并不那么了解,但祁令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可是,那毕竟是资本市场,一个投资失误,将会连带的起连锁反应,波及到其他业务。苏明东成功了那么久,遇到失败沉不住气,接连投资失利也是有可能。
再加上苏明东年纪大了,那时候苏润也进了公司,他一直没有什么经商的才干,有些投资也是他撺掇着苏明东去做的。
苏湘抓了抓头发,她对父亲这两个字,其实没有多深的感情。
记忆里,苏明东对她非常冷淡,甚至没有抱过她一次,再加上苏家就要破产时,他竟然跟苏润商量着要把她用那种方式去联姻,对苏明东就再也没有一丝父亲的敬意了。
苏湘静下心来,将祁令扬的话又思索了一遍,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苏家大衰退的人,她闭上眼,又将过去的苏家再回忆了一遍。
缓缓睁开眼睛,她道:“你的意思是说,苏家之所以在十年里大倒退,甚至濒临破产,有可能是遭到了报复?”
一个享有声望的大家族大公司,在十年里面就败得一干二净,最后连公司都卖了,这确实有蹊跷。
而且这十年中,苏明东死后的那几年,还靠着傅家苟延残喘了几年。
祁令扬专心的看拿着路况,将方向盘打了个拐弯,等上了直行道,他道:“按照我的推测来看,应该是这样。”
“不过刚才你也说了,你父亲之前得罪了很多人,遭到报复的可能性很大。这对于你嗓子的事,有没有联系就不清楚了。”
两人说着话,珍珠乖乖的没有插嘴,只自己自娱自乐着。
她张开了小手,拍在车窗上,好像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霓虹光似的。
苏湘沉了口气,将珍珠的小手握在手里,捏着她软软的手指头,感觉自己得到的那些信息让她更加云里雾里了。
她道:“看来,还是要等找到苏润再说。”
她又想起了那个枕园的宴老板,他明明对父母亲知道一些的,但是却一直回避。
只是看他的态度,要从他那里得到信息很难。
“苏润在日本,还没有他们夫妻的消息吗?”
祁令扬道:“苏润在日本欠债,比在国内好不了多少。日本的黑S社会对他可不会客气。他一直被人追债,躲躲藏藏的,就差藏海里去了。”
苏湘冷笑一声:“苏润夫妻习惯了舒服日子,要他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他们能受得了?”
“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没有逃回来。”
祁令扬道:“要么是日本机场跟港口码头都有人在等着他们露面,要么就是国内有更让他害怕的人。”
苏湘眉头一皱:“让他们更害怕的人?”
苏润去日本的时候,是卖了公司去的,再加上他手上有卓雅夫人给他的一大笔钱,国内债务他已经还清了,就连莫非同的债也还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怕的?
祁令扬的眼睛闪过一道冷光,说道:“那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