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前往望海市前夕,张寒时与编辑程璧再次通了一个电话。
两人本来约好同行,和望海市之间路程不算远,乘坐高铁也仅需一个半小时左右,但由于叶大少的缘故,最终还是变成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登机的局面。
飞机起飞后,叶大少和他的助手们便围坐在机舱中部的圆桌前,忙着开会讨论与整理各类资料。隔开一段距离,张寒时和程璧坐在宽大沙发上,两人前方隔断墙上的液晶屏幕里,此时正播放着经典电影,而从刚才开始一直尽量保持淡定的编辑程璧,这下终于忍不住了。
他斜睨着张寒时,似笑非笑,压低声音道:“小张啊,这位叶先生就是之前你说的一直在‘照顾’你的朋友?”
程璧眼神促狭,张寒时被他不带恶意的挖苦弄得有些赧然,显然他什么都识破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程璧识人无数,一见叶初静,他就已看出张叶两人之间交情匪浅,绝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试问什么样的朋友,会连你渴不渴饿不饿,想喝水还是果汁,水要热的还是温的,都无微不至、一一体贴问明呢。
而当得知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叶氏集团总裁,说实话,程璧的心里更大大吃了一惊。好在程璧也算是久经风雨,自然不会过多将震惊表现在脸上,而张寒时的为人程璧是清楚的,他这样故意隐瞒,只怕里面另有什么隐情。
此刻和张寒时两人有了独处的机会,程璧才小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张寒时显然明白他的一番好意,对这位一心栽培他的编辑,张寒时不忍看他为自己担忧,于是露出笑意,将整件事挑一些无伤大雅的地方略略说了一遍,以宽他的心。
即便如此,程璧一路听下来,仍是敛了笑容。他看向圆桌的方向,巧的是,忙碌之中的叶大少也抬起头,朝张寒时他们这边望了一眼。那一眼自然流露出关切之意,并无一丝刻意。
见状,程璧叹了口气,又看向身边的张寒时,他温和儒雅的面庞上有一些担忧,“小张,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好置喙什么。只是这位叶先生……来头太大,他能一直喜爱你,真心待你自然最好,若不然……他们这样的人,只怕动动念头就能将一个人的人生碾成飞灰,你要小心。日后若有什么难处,你不要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承担,我们认识这么久,刘天海与我也有几个朋友,一些小忙我们还是能帮得上的。”
程璧说出了和柳佳莹几乎相同的一番忠告,话语间的提点维护之意也很明显,张寒时心下感激,不由笑道:“程老师,谢谢你。我现在……挺好的,你和海哥,还有佳莹,你们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许多,我很庆幸遇见的人是你们。”
张寒时是个容易知足感恩的人,在经历一连串变故之后,那时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危险和糟糕,能遇上柳佳莹、程璧、刘天海和林奇他们这些朋友,接受来自于他们的善意,看到人性中的闪光点,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唉,你啊……”见他如此,程璧叹了口气,摇摇头,却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感情的事,谁都不能铁口直断。
程璧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
如果许多年前,有人对程璧说——他会和刘天海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流氓头子成为一对。程璧一定会大笑三声,引为笑谈。偏偏最后,处事圆滑,善与人结交的程璧,真就和那只独狼走到了一起。
有的人哪怕重复一万遍“我爱你”,没感觉的依然没有感觉,而有人什么也不说,你每次一见他却脸上发烫,目光不知该往哪里安放,想看他又不敢,整颗心“噗通噗通”直跳,无法控制,亦不能平息。
对一个人的感情,有多重,有多轻,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最明白。
感情以外,旁人只能是一个见证者。
程璧看到不远处,那位每隔三十秒到一分钟就要抬头,朝张寒时这里看上一眼才能安心的叶大少,他那温情脉脉、毫不忌讳他人的目光,没多久就让程璧觉得:大概是他杞人忧天了。
……
“对了,还有件事——”喝了口茶,程璧忽然想起什么,他从沙发里微侧过身,对张寒时低声问道,“小张,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夏俊树夏先生?”
张寒时一愣,他自然记得,只是程璧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令他有些意外。那天的元旦聚会上,前来市寻亲的夏俊树喝的酩酊大醉,张寒时将他送回酒店后,就离开了。这段时间一直没再联系,也就渐渐忘了这茬。
“夏先生他还好吗?”他问。
程璧点点头,答:“他很好。聚餐后的第二天,他就曾联络过我,打听你的消息。说要向你当面致谢,他很不好意思,那天他喝得太醉,看了便条,才知是你送他回来。”
程璧曾有意替张寒时与夏俊树两人牵线,如今知道叶初静的存在,自然也就断了心思。
张寒时这时听了他的话,不在意地笑笑,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谢就不必了,希望他能尽快找到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