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 只要魏楠晚上不加班,他就会准时溜达到叶慧和同学分开的路口, 然后送她回家。
两人一路随意聊天, 魏楠不是个热衷聊天的人,但跟叶慧在一起,他的话比平时要多,他会聊聊他的工作遇到的一些典型性问题,顺便教叶慧一些防范坏人保护自己的技巧。这些东西魏楠曾经在不同的时间教过叶慧, 对她来说只是重温而已, 叶慧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懂得了的样子, 而是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宝宝, 学得非常踊跃积极,令魏楠的积极性高涨。
叶慧的生活乏善可陈, 她只能说说她在学校里的一些趣闻。好在魏楠也很捧场, 叶慧的那些老师他大多都认得, 旧闻和新闻拼凑到一块儿,老师们的“光辉”形象就更立体了。两人总是在夜色中笑得前仰后合。
叶慧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又恋爱了,每天都期待能够看到魏楠,看着他, 哪怕不说话, 心里都觉得高兴。她不知道魏楠是什么感觉, 对他来说, 可能还是把她当朋友的妹妹一样照顾吧, 要知道,上辈子可是她主动跟魏楠表白的,他情感羞涩内敛,让他主动说点好听的简直太难了。叶慧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也不想太多,能够多待会儿就多待会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安心准备高考,守着家人不出偏差。
叶志飞上完一个星期中班,中间都没停顿,又直接上起了大夜班。本来他们厂一个礼拜能休息一天的,但是黄红卫这个小人为了争表现,在领导面前表功,誓要在年前完成多少任务,于是这个星期天大家都没法休息了,大周末的免费加班。叶志飞心里窝火得要死,这样一来,他周末就不能休息,中班晚班连着一起上,也就是说,他要连续上十六个小时的班。
对在机床车间加工的工人来说,连续上班是很危险的,纵然叶志飞年轻,也扛不住这种高强度的连轴转工作。他忙了一整晚,两眼充血,望着转动的机轴,将零件推过去打磨,顿时火花四溅,又没有护目镜,他下意识地往后闪躲一下,机轴上的零件突然滑开了,紧接着左手食指传来一阵剧痛,他瞬间清醒,猛地收回手指,发现指头已经血肉模糊了,鲜血直流。
叶志飞心里那个气啊,一关电源,将机器给停下了。旁边的同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问:“怎么了,志飞?割到手了?赶紧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叶志飞用力捏着手指头,埋着头朝外面走去,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俗话说十指连心,指头受伤的疼痛可想而知。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他妈的要不是黄红卫那个傻逼爱表现,自己的手会受伤?
天已经亮了,快到下班时间了。叶志飞跑到医务室,门是关着的,里面的灯还开着,说明里面有人,他用脚尖踢了踢门,一个女声回答:“进来,门没锁,直接推。”
叶志飞用胳膊撞开门,看见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穿白大褂的女大夫,对方一抬头,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庞,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叶志飞微微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已经站了起来:“受伤了吗?快给我看看。”她的声音脆生生的,非常悦耳。
叶志飞看着对方,突然明白黄红卫那群人为什么老往医务室跑了,原来是跑到这里看美女来了。女大夫对叶志飞说:“坐呀。被机器割伤的吧?我给你用酒精洗一下,消一下毒,有点疼,你忍着点。”
叶志飞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女大夫拿了酒精和棉签过来,蹲在叶志飞身前,稳稳地将酒精倒在受伤的食指上,叶志飞一声不吭地咬牙受着,不是不疼,但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女大夫眼睫毛长长的,眼角往上挑,让人想起戏台上花旦的眼妆,她抬起眼帘诧异地望了叶志飞一样,发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由得暗暗佩服:“你是哪个车间的?”
叶志飞说:“铣一的。”
女大夫用棉签轻轻拭去手指上的血迹,露出伤口,指甲被削去了一小块,皮肉也被磨去了一块,女大夫放下酒精,拿来消炎粉,一手托着叶志飞的手,一手稳稳地将药粉倒在伤口上:“以后每天换一次药,暂时不要沾水。”
“谢谢!”叶志飞感受着对方手心的细腻,那是跟他完全不一样的触感,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他平时话不少,但是遇到这个女大夫,却有点说不出话来,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全都收起来了,甚至都没敢直接打听人家的姓名。
等伤口包扎好,女大夫坐会办公桌后,才问:“我登记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叶志飞。”叶志飞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黄红专冲了进来,带来一阵风:“志飞,听说你受伤了,不要紧吧?辛大夫好!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志飞是新工人,技术还不太过关,所以受伤了。辛大夫也值晚班?这都可以下班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去食堂吃吧。”
叶志飞听得直皱眉,这孙子会不会说人话啊,这哪是来看自己的,又趁机来看女大夫了吧。
辛蓓眼皮也没抬地写字:“不用了,谢谢,我一会儿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