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三公子瘫在地上,往事历历于脑海间掠过,半晌之后不住摇头苦笑,那笑声如夜枭一般撕心裂腑。他想起许多事,正正应了风老太爷所说的,解不开的仇恨:容城之时强索如玉,明知如玉是丁一身边的丫环,算不算夺妻?这个大约是不算!
因为彭樟和风三公子说过,丁一说他当如玉是自家妹子,如果彭樟要明媒正娶如玉过门,而如玉同意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那么京师之中,天然居里强索雪凝,这算不算?这必然是算的了,雪凝明显就是丁一的侍妾打扮啊!虽说妾不比妻,但谁知道丁一是否打算把雪凝扶成如夫人呢?何必忠叔从小抚养丁一长大,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情,当时风三公子是生生要把忠叔砍了首级的。
所以风三公子真的绝望了。
杀人夺妻之仇,他全占上了。虽说没有得逞,但毕竟他当时是准备这么干的,只是力所不逮罢了。
似乎为了熄去他心头最后一点星火,只听他父亲又说了一句:“丁大侠的儿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否则上次那些贵人要我风家出白银十万两请‘破萼初惊一点红’动手,为父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原以为足够帮你抹去这个祸的……如今想来,老了,当时应该再加五十万,把白莲教的‘瘦绿愁红’也一并请上才对!”
风三公子听着,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他压根没想到当时他已经常出入丁宅,自己父亲竟参与对丁一的谋杀!一时不禁脸如死灰爬将起来。一步步往房中行去,却听风老爷子在身后开口道:“痴儿,先前劝你莫要太过张扬,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事到如今,死到临头却便得站直了!他娘的,人总逃不过一死,先前做下诸般事,如今报应来了。就站直担着,死也死得点骨气!”
“有骨气有屁用啊!”风三突然嚎了起来,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爹!只要能活,做牛做马都得,什么骨气都是假的!若能有条生路,儿以后一定会听您老人家的话……可他娘的。没有生路了啊!”
风老太爷看着瘫倒在地的儿子,不禁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若是愿意过着狗一样的日子,倒不是没有活路,你去卖身丁家为奴,按丁一的性子。应该能活下来。只不过日后你如不甘心做狗,只怕会比今日死得更惨百倍,丁家的人一脉相承心狠手辣,你要想清楚,今遭死了。还有个全尸的体面。”
这夜过得极快,对于风三公子来说。甚至连自杀都来不及,因为风老太爷问了他一句话:“他日丁一势弱,例如与王振交恶之类,你是否还甘心做狗?你是否会落井下石,倒打一耙?若是到了那种时节,你便不甘心了,你便要侍机而起了,那你还是现在就把自己了断了罢!你是我儿子,便是死我也希望你死得干净,而不是死得零零碎碎。”
风闲便这么想着,一夜就过去了。
这日天气极好,丁一刚和胡山他们出完早操,把背在身上的小公爷张懋放下来,对他说道:“别担心,你不是一个拖累别人的家伙,只是年纪太小罢了。”却对正在洗漱的陈三招了招手,唤他过来,“以后,张懋便跟你分在一个小旗,你带着他,无论什么训练,算你们两个人的成绩,例如出操,你一个人跑到了不算数,得两个人一起到达才算完;队列、投弹、刺杀都一样。”
陈三把腰一挺,响亮地应了一声:“是!先生!”便转眼就皱起眉来,一脸的苦相,“先生,这小张子如何能把手榴弹投到三十步?那玩意好几斤重,岂不是俺俩怎么整也完不成?非得等小张子过两年长了块儿才成?”
张懋在边上不服气地说道:“别叫我小张子!死军户,信不信小爷弄死你!”
丁一冲陈三胸膛擂了一拳,笑道:“他投得十步,你投五十步,便算你俩合格。”却向张懋说道,“投胎虽说是个技术活,你要不要天天拿出来显摆?难不成除了投胎这一项,比你六师兄有本事之外,你就一无所长了?你自卑成这样了?在国公府他们是不是整天虐待你?怎么会这么没自信?”
张懋立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却听丁一对陈三说道:“九岁,你说吧,九岁的人这么壮实的不多见吧?嗯,还识几个字,怎么样?不算很差劲吧?”
陈三拼命摇头:“若是在咱卫所里,那大伙提起都得伸个大拇指,说这娃长大不得了。怎么能差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