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抬头向上,他站在孙太后的下方,望着这位年已五十却仍风韵犹存的女人。在丁一前世看的宫斗剧中,太后的形象往往是头发花白的肥硕老太太,其实能在三千粉黛之中获得皇帝的青睐,往往是气质外貌都出众的女人,宫中保养得宜,再加上天生的骨架停匀,孙太后除了眼角多了些细碎的鱼尾纹、胸前曲线夸张之外,倒颇有八九分丁一前世记忆中演新白娘子传奇时的赵雅芝的感觉。
死,对于经历过许多险恶处境的丁一或是文胖子这一类人来讲,绝对不是一个终结,尤其是女性,着实有着太多的办法,让她们活着比死更为痛苦。尽管丁一有自己的底线,但只是他不愿意那么干,而不是他不懂或不知道。
他望着孙太后没有说一句话,尽管他的脸上带着笑,但眼中那满满的恶意,那种仇恨的味道,对于孙太后这个能在宫斗中笑到最后的女人来说,她有足够的敏感去体会与感知,所以她对丁一说:“动手吧。哀家不怪你。”她看着没有开口的丁一,突然笑了起来,她伸出手,解开了翟衣最上面那个如意扣,然后对丁一道,“还是如晋想如何折辱哀家?”她甚至故意挺了挺胸,丰满的所在,她眼波流转,年月给她的眼角添上细碎的鱼凤纹,却终归夺不去,这冠绝六宫的眼眸,这一眼,仍旧销魂。
丁一也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我是人,不是兽。”然后他没有再看孙太后一眼,转过身走下了台阶。
“名满天下的丁容城啊!”孙太后在他身后的御座上。轻声笑道,“却不敢多看哀家一眼!”
丁一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居然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敢多看你一眼。”尽管丁一此时绝对不缺女人,他对于女色也不是特别的痴迷,但这位保养得极好的太后。这位当年能把宣宗迷得逼胡皇后自辞的孙太后,她有自己的魅力。女人的魅力。
她戴着九龙四凤冠,底边露出的一排珍珠便是皂罗描金云龙滴珍珠抹额,身上更是翟衣、青红两色大带,玉佩、小绶、大绶、玉圭等等一样不缺。世间所谓制服诱惑,有过于此么?便凭着那个眼波,凭着这一身太后服饰,足以教人无视她眼角那细碎的岁月刀痕。
只听丁一又说道:“您保重身体,最好吃斋念佛,保佑他千秋百岁。不然的话,你解开的,不止是扣子。大约皇陵里,是不会有你的位置的。一位储养面首的太后,想来是不会允许会葬入皇陵的——您要记住,如您先前对我一般。不在于有没有,而是莫须有。”
今天丁一放下,不过是因为她是朋友的生母,总不能和英宗是好朋友,背地里折腾他妈吧?也就仅此而已,所以丁一很明显的给她划下界线。
“如晋。止步。”孙太后叫住了丁一,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方才那种腔调和韵味,而是回复了往常一般的庄严、慈祥,“人来,叫外面领内红铺的奴才滚过来。”那宫中女官让丁一吓得快要精神崩溃,一时不敢迈步,只听孙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教你去,你要抗命么?”
丁一没有回头,背对着孙太后,也没有制止那女官去喊曹太监,他倒想看看孙太后想玩什么把戏。御马监的曹太监很快就进来了,孙太后积威极甚,那曹太监入得内来,又见丁一没有开口,下意识就是跪倒请安磕头,却听孙太后把手边玉如意递了下来,教女官拿给曹太监:“凭此为信,叫刘永诚那老货过来听使唤。”
曹太监望了一眼丁一,后者转过身,重新在椅上坐下,却微微点了点头,曹太监就领命去了,不一阵,刘永诚就急急带着十数个随从内侍奔了过来,入得内来又是一番舞蹈行礼,又对丁某人一揖道:“见过如晋少爷。”
丁一起身一侧,又抬手还了礼,这位却是老资格的宦官,景帝在位时,掌管团营他的名字还排在曹吉祥头前。却就听着太后吩咐道:“昨夜兵乱,幸得外面那些忠义的内待,舍命来护驾,哀家才没受了惊吓,外面那些内侍,皆升一级吧!”
“是,奴婢遵旨。”刘永诚只觉这其中极有问题,不见肖强也罢了,曹太监也在,为何要叫自己来宣这旨意?不过太后懿旨,他也只能先领下再说。尤其这清宁宫中伏尸当场,血都凝成暗红,满地都是,他也知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这等精明的人,却是不会在这时节多嘴去问为什么。
孙太后点了点头,又对刘永诚说道:“哀家的义子,为国家征战多处,身子骨着实打熬不住,不能视事要回两广养病,皇帝把两广封与他永镇,哀家这老婆子,却就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当娘的,总是心痛孩子,这样吧,哀家身边一众女官,还有外边那些内侍,就赐予哀家这孩子吧,你拟个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