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吴余刚得知年景和吴家小姐儿定亲, 总算明白为何金如兰再三告诫他在吴先生面前要恭敬。
年景撇了一眼他身边那个孩童,脸色很难看。
“辰哥儿, 快叫……”吴余推推板着小脸盯着年景的男童。
年景没等他把话说完, 冷冷地道:“不用叫, 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有事,先告辞。”
他说完,径直离开, 根本不给吴余再说话的机会。
“表兄,就是他……让爹成那般模样的吗?”那个孩童紧紧盯着年景的背影, 眼里满是茫然无措。
吴余的脚步微顿, “这和旁人没有关系, 三舅舅成那般,是他思虑过重所致, 你要自己分得清是非对错,而不是听他人的闲言碎语。”
孩童低下头不再说话。
吴余看他这般, 也不忍再多说什么。
只能等送完药回去再给他讲两本圣贤书, 让他的心里坦然平和些, 莫那么心怀恶念。
年景回到国子监先把墨韵书铺的泰文样本直接用光脑刷了出来, 正好布伦回来,就借他的马车送了过去。
“小公子厉害,你可还会别的洋文?”
年景的语言天份不错, 英语法语日语俄罗斯语说的都不错, 除了法语没考过级, 其他都有四六级的证书。
“还会一些俄语……”沙俄和大清现在有邦交,书铺应该能接到关于俄语的通译。
杨掌柜惊喜不已,一定要留了年景的名字在书铺,说再有这类的活,会先给他送去。
虽然书铺的抽利多,可以挣银子的活却也不少,年景想了想,便没有拒绝杨掌柜的提议。
之后几日年景为赶禹之鼎的四本暹罗语字画册忙的不可开交,连事先准备好的各个科考猜题也没来及编写,私卖铺那里来催了好几次。
布伦怕他们闹到国子监,连忙让年景先赶了明年会试的策论和经义送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十四那日年景翻译完四本暹罗语字画册,怕禹之鼎着急要,特意和司业请了假送过去。
禹之鼎已经几日没回府,年景只好送去鸿胪寺,不过他没有通行牌,被守卫挡在门外,不让进,也不给送进去。
年景正考虑要不要去王府请王子真转交,身后传来马蹄声,“让开快让开……”
看那马跑的速度就知是惊马,年景正要躲开,就见禹之鼎和几个奇装异服的洋人走过来,年岁都挺大,马冲撞过去,怕是非死即伤。
洋人他可以不管,师兄却不能见死不救,年景连退两步,然后抬手把四本字画册对着马腿的骨节重力打过去,只听那马嘶叫一声,两只前蹄跪倒下去……
马上之人被惊马跪下去的冲力摔出去,直奔年景身上而去,他又后退了两步,任其摔了一个汪吃屎。
惊呆了身后一众洋人。
禹之鼎和几个鸿胪寺官员也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要是被惊马冲撞过来,他们性命不保没什么,这么多他国使臣丧命鸿胪寺,那可是严重的邦交问题。
“主子爷……”远远跑来两个样貌很阴柔的男子,他们看摔在地上的那人一动不动,吓的惨白着脸跪扑过去。
其中一人甚至哭出来。
禹之鼎显然认出两人,颇受惊吓,不顾旁边几个洋人问话慌忙过去查看,大致是地上那人的身份不一般,他们也不敢碰触,“这可如何是好……”
年景拾起字画册,回身看他们全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道:“师兄……他只是晕过去,应该没有大碍。”
鸿胪寺因为这几日陆续有外使过来,门前都铺有软垫,还是那种比较厚的毛绒软垫,应该摔不坏人。
“你竟然敢不接着主子爷,告诉你,若是主子爷有个好歹,你就等着人头落地……”那人的仆人看到是年景故意避开,才让他家主子摔在地上,颇为恼火。
年景微微挑眉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鸿胪寺前面立有下马牌,你们罔顾律令在此纵马,险些伤到外使还有理?”
“主子爷这是惊马,岂能说是罔顾律令纵马?倒是你把天子御赐沙俄朝贡的汗血宝马伤成这般……”他们强词夺理。
不过话还没说完,地上那人便悠悠我心,他缓缓站起身,抬手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子,翁着声骂道:“闭嘴,废话真多,他不伤马,难道让那畜牲伤爷是不是?”
两人齐齐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不敢。”
他骂完,看到旁边还有外使在,干咳了一声道:“禹大人,我这身体不适,和沙俄探讨之事你另外再寻人……”
说着话,顾不上地上还在嗷嗷叫的汗血宝马,转身走了。
禹之鼎抹汗。
他连忙让人把马抬走,又过去安抚外使,其中沙俄的外使一直再用俄语说话,似乎极为不满刚才受到的生命威胁。
鸿胪寺的通译官俄语说的本来就吃力,对方又一直在快言快语,根本对答不上来。
禹之鼎见状也是焦急,天子打败沙俄已经多年,双方虽然签下尼布楚条约,沙俄却依然有反扑之心,每次来朝贡,都是各种寻事,鸿胪寺根本没有通译官敢接待他们。
这次他们来朝故意不带通译官,已经闹的几次不愉快,天子看鸿胪寺的通译官镇压不住他们,特意让会俄语的九阿哥过来……
不想,九阿哥刚过来,就惊马受伤回去。
碍于皇室的颜面,鸿胪寺的人也不好和沙俄外使直说是九阿哥的错。
年景收起字画册,用流利的俄语对咄咄逼人的沙俄使臣冷声道:“我朝礼仪之邦,天下皆知,岂会像宵小之辈迫害你们性命?况且这汗血宝马乃是你们的朝贡,突然这般发威,使臣大人是不是也该给我朝一个说法?”
到底是师兄弟,禹之鼎若是将邦交搞成大事,王子真估计也要受牵连,到时候他这个新学生也脱不了干系。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年景又道一句:“自我们两国签署条约以来,我朝都是以礼相待贵国,你们却用这般危险的朝贡进献我朝,居心何在?”
沙俄使臣被他这不要脸地反咬一口镇得哑口无言……
鸿胪寺的官员虽然没听懂年景说的什么,但是看沙俄使臣一脸吃瘪的模样,只觉大快人心。
“使臣大人若是实在说不出,不若晚上回去把朝贡过来的汗血宝马特性全部用我朝文字书写出来,交由鸿胪寺呈报,以求避免再有贵国的贡品狂性大发而伤到人……”
年景微微顿了顿,然后极其礼貌地问道:“使臣大人,你看如何?”
沙俄使臣已经是一脸懵。
他们这次进贡过来十几匹汗血宝马,用汉文一一列写特性,这不是要人命?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带汉文通译。
沙俄使臣身边的侍从见年景一身布衣,年岁又小,心知不是清廷的官员,愤然道:“我们大人乃皇室宗亲,你是何身份敢这般说话?”
年景不紧不慢道:“我朝之事,匹夫有责……”
他的话没说完,身后便有人也用流利的俄语接道:“说你们还要身份?那你看看我这皇九子够不够资格说你们?”
自是说的。
九阿哥原本准备回府的,但是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年景在用俄语怼沙俄的使臣,而且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反咬别人居心叵测,顿时来了兴致。
他随意擦了擦鼻血,大摇大摆地又转了回来,刚好又给了沙俄使臣会心一击。
禹之鼎看再让皇九子说下去两国的友好邦交要不保,连忙和通译官过去打圆场,总算送了沙俄使臣回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