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离沉默地看着白宿片刻,张口便道:“借我归命镜。”
“呵…你居然还没放弃。”
白宿盯着凌离,“瞧瞧你那苦大仇深的脸,最近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想到脱离圣天祠了?”
凌离低头摸了摸胸口,声音冷肃,“我若告诉你,你借不借归命镜?”
“借借借。借你又如何?”
白宿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苏漓那丫头究竟有没有来生。不过…就算是侥幸真有,也早是忘却前尘,你又何苦呢?”
凌离没有回答白宿的话,低头看到茶水中自己的脸,恍然间水波荡漾,似乎又看到了她。
他冰冷的唇峰现出一丝温缓,“老乞丐,你知道离恨碑吗?”
嗯?!
白宿瞳孔骤缩,在他还未开口,凌离抬起头,目光直视白宿,又道:“我就是守碑人。”
白宿一张老脸沉了下来,“是你,你镇压着离恨大帝的族人?”
“你果然知晓内情。”
凌离嘴唇上勾,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带着深深的自嘲,“是啊,我镇压着那群变成鬼异的邪祟,用…我自己的血。”
轰咔!
万里无云的虚假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满脸惊骇的白宿,也照亮了…凌离挺拔不再的脊背。
……
“师尊,凌离不是邪帝吗?这个名字,怎么会出现在那升仙山祠堂之中的灵位上?”
江润一脸疑惑,趁着单独和凌陌相处的机会,忍不住发问:“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凌陌心中微动,表面却不露声色,继续处理手中公文,头也不抬地说道:“或许只是巧合。”
“师尊,我觉得不是。”
江润再次压低声音,凑到凌陌耳边,生怕接下来的话被人听去:“师尊,你知道我当时被困在祠堂,说了什么话才得以脱困吗?”
“什么?”
不知不觉间,凌陌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江润。
江润一脸认真,声音正肃:“不灭天道,誓不为人!”
“说得好!”
突然一声叫好,响在二人耳边,吓得二人脸色皆是大变,凌陌目光发寒,猛地转过头,手中毛笔掉落,墨迹涂满纸张。
苏漓推开门,光明正大地走进来,身后房门瞬间关闭。
“先生,你怎么来了!”
江润却是一脸又惊又喜,立马迎了上去。
“我本就是淋漓居的长老,回来看看不行么?”
凌陌却是一直冷着脸,警惕地看着苏漓。
“行了,少拿这幅棺材板对着我。”
苏漓摆了摆手,示意江润出去,江润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他相信苏九州没有恶意。
“看来我这个弟子已经完全被你收买了。”
凌陌将桌上的纸张揉成一团,扔在一边,言语间满是戒意:“你已经是一域之主,圣宗太上,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座大菩萨,江润…送客!”
江润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动。
凌陌顿时怒了,可还没发怒,就被苏漓拦下。
“何必如此见外?”
苏漓走到凌陌对面,
随手挪来一张椅子坐下,幽幽说道:“凌离的确就是那灵位上的凌离,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只不过他最近知道了,因此也脱离圣天祠,不知去向。”
凌陌显然是被苏漓的话震到,一时间沉默无言。
过了良久,他好似才消化了其中内容,绝口不提方才送客之事,反问道:“凌离真的脱离圣天祠了?”
苏漓点了点头,笑意盈盈:“我何必骗你呢?你是否觉得他脱离圣天祠后,这绝城淋漓居的主人,终于可以走到明面了?”
凌陌又是心头一震,“你…知道?”
“初次来此地,我便猜到了。”
苏漓摇头轻笑,“你说谎的本事的确不怎么样,修罗圣宗出身的,是不是都比较木讷?就凭你手中的力量,想要重建淋漓居,不太现实。而谁又能轻易说服你,让你在台前抛头露面,甚至做着最不喜欢的文书工作呢?”
苏漓指甲敲击在桌面上,啪啪作响。
“大概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其他人了。”
凌陌彻底陷入了沉默。
苏漓也不着急,专注地剔着指甲,时而有灰色膜光从甲片上一闪而过。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凌陌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公子他…太辛苦了。是我主动找到他,想要帮他。他一开始并不愿意,只是我说我叛逃后,无处可去…他还是答应了。”
“公子……”
苏漓悠然一叹,右手自然地撑着下巴,“真是古老的称呼,所以我说,你们修罗圣宗的,都是一群榆木脑袋。你这样,云卫们也这样……”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了解我们。”
凌陌的目光有些变了,带着点点期盼,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