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其不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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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送到了?”

长平公主一袭胭脂色绣牡丹长裙,走下地牢,长长的裙摆迤逦而下,露出一双小巧精致的鞋尖,上面两个硕大的明珠格外扎眼。

珠女官为小心的扶着她,闻声微微抬头道,“是。”

长平公主笑了两下,“不知道季裳华会做个选择。”

珠女官低头道,“想必是极为痛苦的。”

长平公主扶了扶头上的金色牡丹发钗,慵懒的模样。“林琼箫的死对她的打击已经很大了,现在又收到了林氏在我们这的消息,我要她以命抵命,想必她会痛苦到崩溃吧。我就是喜欢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样,越这样我心里越是痛快!届时,我倒要看她如何选择?她不是和林琼箫姐妹情深吗?既然情深,自己区区一条命又算什么呢?救了好姐妹的母亲,想必林太傅也会十分感激她的,可是,季维之那里就不好说了。”

若是季裳华不答应来赴约,就是冷心无情,那么她没错也是有错了。若是她果真来赴约了,并因此丢了性命,那么,季维之定会对林太傅产生怨气,这对翁婿的关系还如何能好下去,林琼箫泉下有知会不会对季维之产生隔阂,季维之会不会后悔娶她?

“公主果真玉雪聪慧,奴婢佩服。”珠女官奉承道,“这样一来,既可以除掉季裳华,又能让季维之和林太傅产生隔阂,真是一箭双雕。”

长平公主眉眼妩媚的瞟她一眼,道,“走吧。”

地牢里很是昏暗,却点着许多蜡烛,照亮了这一寸天地。

牢里坐着一个人,略微丰腴的身材,面容却很是消瘦,一双温和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憔悴和愤怒。身上没有什么伤口,看起来并不像受苦的样子。

长平公主脚步不停,到了牢房门口,就有人将牢门打开了,她轻嗤了一声,道,“林夫人,好定力。”

林夫人回头看她一眼,闭上了眼睛,唇畔含着一缕嘲讽,好像根本不屑于看她,多看她一眼就是侮辱自己的眼睛。

长平公主先是一怒,脸色变换了一下,换上一副笑脸,“哎,林夫人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女婿还真是痴情,明知道你的女儿死了,还是坚持娶她过门,引来了全京都人的议论,真是让人佩服,感动。”她压低了身子,俯视着面前的人,“我就奇怪了,你女儿有什么好?勾引的男人为她晕头转向,不惜一切,也要娶她。论出身伦容貌,她拿什么和我比,凭什么她敢和我抢?”

林夫人还是不理她。

长平公主觉得,对方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怒吼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敢吗?你说话,你说话啊!”她疯了一般摇晃着林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一定很悲痛很愤怒吧,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可惜啊,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女儿死去,自己也无法逃脱。”

林夫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她一眼,唇角扯了扯,以示嘲讽。

长平公主笑的得意,笑的满是恶意,“怎么,受不住了?你现在是不是痛的心都要剜出来了?我告诉你,但是和我长平公主抢东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就让你女儿也得不到好了。”她叹息一声,起身,轻蔑的看着林夫人,“原本,我还想杀了季维之的,可是,我觉得不好,这样折磨不到他们。让他们阴阳两隔,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现在我的目的果然达到了,季维之并非了无牵挂,所以他想死都不能死,你说,是不是很好玩。午夜梦回,想起死去的爱人,再看看尚且偷生的自己,啧啧,那感觉如何?”

林夫人不言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长平公主皱眉,厌恶道,“你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小心本宫下令将你的眼珠子抠下来!”

林夫人轻笑一声,摇摇头

长平公主变了脸色,瞪着她,“你笑什么!”

林夫人还是轻笑。

“你笑什么?!”长平公主大怒,将林夫人推到。林夫人的手脚都被铁链拴住了,这一动,发出沉重的声音。

林夫人身体歪倒,又艰难的坐好,收敛了笑容,“我笑,是因为你可笑。”

“你——你什么意思?”长平公主指着她,裙摆上沾满了灰尘,衣裳也有些凌乱。

“我笑你明明已经自身难保,还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我笑你不看看你的二哥和母妃落到了什么下场,不知道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却还要找别人麻烦。我笑你自以为是,自以为出身高贵,便认为你看中的都必须是你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没有了二皇子和宁惠妃,你除了一个公主的身份什么都不是,却还在这里颐指气使,自以为是。你杀了我女儿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了吗?你这样残忍恶心的女人,谁会喜欢你?维之更不会?就算琼箫和维之天人永隔又如何,琼箫永远在维之心中,谁都无法取代。而你——”林夫人讥讽一笑,“你枉费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却永远得不到这样的感情,永远不会有人真心对你!你也只能嫉妒别人的。长平公主,你还真是可怜。”

“你——”长平公主大怒,“你不怕我杀了你?!”

林夫人大声笑了,“若是你想杀我,早就将我和琼箫一起杀了,何须等到现在?你故意让人找到琼箫,又拖到现在,是想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痛苦的吧?至于我——你一定有其他用处。”

长平公主扬起眉头,得意道,“不愧是林夫人,还算聪明。但是,你猜到了又如何呢?还不是乖乖让我利用?你救不了女儿,又无法自救,现在还要害了季裳华,啧啧,还真是可怜呐。”

林夫人瞪大了眼睛,最后一句话明显刺激到了她。

“裳华?你要做什么?”

长平公主一双杏眼顾盼流转,很是无辜的模样,“也没什么,就是考验一下季裳华对林琼箫的姐妹情,看她愿不愿意舍身救你。”

“你要做什么?!”林夫人再也不复方才的故作淡定,扯着铁链,“你到底要做什么!”

长平公主睨她一眼,越是看她焦急越是高兴,“既然林夫人这么想知道,那本宫就好心告诉你吧。我呀,派人写了封信交给季裳华,让她明日来赴约,以命抵命,换你出去。”看着林夫人满脸怒容,她笑的更开怀,“怎么,这个主意不错吧?届时你便能好好活着了,可要好好谢谢季裳华哦,她在天有灵,每年清明,别忘了多给她烧点纸,以报她救命之恩。”

林夫人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会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计划,害了她女儿不够,还要害了季裳华!“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林夫人撕心裂肺的喊着。

长平公主神色却很是温柔,“抱歉,本宫无法答应你的请求,你死了,我如何除掉季裳华呢?不过你若是实在想去死,我倒可以在季裳华死后成全你。”

林夫人面上是掩不住的愤慨,“长平公主,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害死我女儿,还要杀害裳华,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会得到报应的,你会下十八层地狱!”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挥手道,“敢对本宫出言不逊,张嘴!”

她现在不能杀了她,但动动手还是可以的。

紧接着,珠女官就点了点头,上前给了林夫人几个耳光。

林夫人目光愤恨的盯着她,同时心里是无限悲凉,“你不得好死,你会得到报应的!”

长平公主哈哈大笑,“报应?你自己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上,还和我谈报应,岂非可笑?我再告诉你,你可知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我呀,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派人将她丢下了山,那里野兽很多,我没有绑着她,也没有砍断她手脚,更没有打晕她,我就要让她清醒的看着自己被野兽虎视眈眈的盯着,然后她为了逃生拼了命的跑,最后还是无法摆脱被野兽啃食的后果。明知道自己活不成,还是想要逃跑,明明不想认命,却逃不掉,眼看着野兽一点点将自己吃掉,这可比直接杀了她更有意思。林夫人,你说,是不是?”

林夫人虽是个深闺妇人,但亦是读过不少书,知道有些人如何杀人的,可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残忍的,折磨人的方式。不直接杀了你,让你在清醒下看着自己的性命一点点逝去,这个过程,还有无尽的恐惧。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可见,长平公主心里是有多么扭曲。

林夫人被长平公主刺激的双目通红,气的浑身颤抖,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她咬牙切齿,“长平!你杀了我好了,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

长平公主不理会她,自顾自说着,“哎,你是没有看到他们找到林琼箫的情景,面目全非,被野兽啃食的身上没一块好肉,据说啊,身上的肉都腐烂了。很多人都很嫌弃害怕,只有季维之兄妹,胆大得很,季维之要娶一个死人,昨日婚礼都办了,季裳华还想为林琼箫报仇呢。可是,我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因为,她明天就会死了……”

“长平——”林夫人大声尖叫起来,用力挣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长平公主退后一步,弹了弹身上染上的尘土,“有能耐,你就来吧。”丢下这句话,她便转身出了牢门,对看守的人道,“好好看着她,明日还要用她去换季裳华的命呢。”

“是,殿下。”

珠女官道,“可是,季裳华此人狡猾多端……”

长平公主不以为意,抚了抚轻盈华丽的绸缎做成的大袖衫,“不是还有从表哥那里借来的高手吗?明天带他们一起去。对了,帮我备份大礼给宁平舟,平楚表哥借我高手,宁平舟却也是为我东奔西走,我也该好好感谢他。”

“是。”珠女官道。

辅国公府。

周子祺满是不赞同,皱眉道,“你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打算去赴约?”

季裳华微微一笑,神色温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若是我不去,也会于心不安的。虽然林太傅明事理,不会怪我,但一个能林夫人的机会摆在眼前,我却没有去,他心里也会不舒服把?”倒不是说会有多么大的隔阂,只是两人若是以后见面,难保会像现在这样亲近了,“再者,就是大哥,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可是——”周子祺还是担心,“既然对方提出这个条件,一定会准备的万无一失,让你有去无回!”

“表哥安心吧——”

“我怎么能安心?!”周子祺惊怒交加下提高了声音,季裳华吓了一跳,楞楞的看着他。

周子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你总该为外祖母考虑,她最疼爱的就是你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她交代?”

季裳华轻轻笑道,“不会,我不会有事。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将林夫人救出来。若是我不去,恐怕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她总会找出别的办法逼我就范。”

眼看着无法说服她,周子祺无可奈何,“好,那你告诉我,你的计划,你要如何自保,又如何救出林夫人?”

季裳华笑容变得冷冽,“我现在,需要一个人。”

原本她是想慢慢的让那个人露出马脚,可现在,敌人已经再次出击,她只能改变主意了。

“什么人?”

这时候,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小厮前来,对周子祺道,“世子,有贵客到访,国公爷让我来寻世子。”

周子祺问道,“可知是什么贵客?”

小厮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世子去了就知晓了。”

“我稍后就到,你先去吧。”然后又嘱咐了季裳华几句,出了毓秀阁。

周子祺刚走,季裳华就吩咐毓秀阁的春红道,“你去打听一下今日是哪位贵客到访?”

白苏和繁缕毕竟不是周家的丫鬟,对于周家不熟悉,还是交给春红合适。

“世子请留步。”萧承佑路过池塘的拐角处,看到了前面停留的一抹倩影,心下微动,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

面前的人,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袭素衣,装扮素净,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玉面琼鼻,红唇微翘。离远了看,就像一副美人图,沉静优雅。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像是走进了他的心中,让他不能拒绝。

今日他身穿一袭墨色窄袖常服,身上没有其他花纹。衬着里面白色的中衣,紧紧贴在身上,腰间一条玉带,更衬的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头束白玉冠,棱角分明,眉飞入鬓,凤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如削,不点而朱。整个人面如美玉,疏阔俊朗。

他气质沉稳,脚步从容,信步走来,在季裳华面前停下,淡声道,“你怎知我过府来了?”他以为,她该躲着他才对,如今出现他面前,他心中着实有些欣喜。

季裳华展颜一笑,“我听人说,府上有贵客到访,我让丫鬟打听了一下,原来竟是世子。”

她这样一笑,他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好像只要这样看着她,就有一种满足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走进了他的心里,而且愈久弥珍。

他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她。

“我前来是有事要和辅国公商议。”实则,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到她。

“你……还好吗?我都听说了……”

他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也知道她和林琼箫感情深厚,担心她会难过。听说她最近住在周家,便想看看她是否还好。可是,他找不到理由来周家,刚好,他得知了一些事情,顺便碰碰运气。

闻言,季裳华笑容淡了些,“我很好。”

看她还能强作平静,他也稍稍放心了,只是点点头。既然她不愿提起,他也不会多问,引她伤心。

季裳华可不知道他内心隐藏的想法,看他这副打扮,微笑道,“世子是从军中过来的?”

“是。”萧承佑道。

若是以往,他只会“嗯”一声,或是点点头也就算了,如今,他不放过任何和季裳华说话的机会。

季裳华了然,“是关于战事?”想来想去,萧承佑和辅国公都是武将,除了战事,也没其他可以商议的。

想了想,萧承佑道,“是关于漠北。”

季裳华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她斟酌片刻道,“不知世子是否可以向裳华透露一二呢?”

萧承佑颔首,低声道,“漠北好像又有异动。一年前,虽然击退漠北,但是漠北却还是有喘息之机。经过了一年,漠北又蠢蠢欲动了。”想了想,他还是道,“我怀疑,是有人暗中帮助漠北。”

季裳华挑了挑眉,“怪不得,才过了一年,漠北又有行动了,想必对方开的条件很诱人了。”

“你想到了什么?”萧承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长很浓,就像小刷子一样一眨一眨的,衬着幽深的双眸,多了几分可爱。

季裳华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的眼睛,“我也是随意揣测罢了,世子心中想必比我还要清楚。”

“不止如此。”萧承佑道,“再过几个月,其他几个国朝会来大凉朝贺,其中,也包括大渝。”

语罢,他一双深邃凤眸看着她,似乎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来。

可惜季裳华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极为平静,睫毛眨动了一下,道,“原来如此。”

心里却是很明了,大渝的的国君可是萧承焕的仇人,不知道他届时会采取什么行动。她对萧承焕是有所了解的,依照他的性格,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恐怕届时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也不一定。

不过,那时候,一切与她无关了……

可是萧承佑对她说这些做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显这样问道。

萧承佑看着她轻声道,“国家之间的朝贺,不过是以示友好,以前大渝国力确是不如大凉,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一切却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虽不是和大凉势均力敌,但也不容大凉小觑了。除了大渝,还有南疆,南疆一直附属大凉,为大凉马首是瞻,靠着大凉的庇佑存活——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季裳华点点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南疆的南面,是和大凉同样国力强盛的南昭,大凉为了不被大凉和南昭瓜分,主动投靠到了大凉羽下,南昭忌惮大凉势力,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但其实,南昭国力非但不比大凉差,还有隐隐超出之势,只不过南昭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恐内部有变,便没有对南疆动手。

闻言,季裳华笑道,“恐怕,又要不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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