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这些普通士兵面前悍勇无比的时间溯行军,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士兵们以惊异的眼光看着时间溯行军缓缓后退,缩回他们出现时的那一块小小的树荫。敌太刀和敌打刀紧密地贴在一起,因为拥挤而有着行动不便的姿态。他们因为神情呆板,难以被窥出真实情绪。但比起他们要鲜活得多的敌薙刀,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嘴角下撇,咬肌绷紧,是感觉到了危险而严阵以待的架势。
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现,又清楚的目睹了敌薙刀被无形之物击倒、所有敌人都被逼退——“织田信长收拢了甲贺忍者在麾下”这种流言,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现实印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些敌人之前也是自称“忍者”的!能不露面就将忍者打退,也只有同为忍者才做得到吧!
原本因为意料之外的袭击而暂时停滞的队伍,此刻又开始前行。偶尔会有士兵回头看一眼在那片树荫底下的敌人,看到的只有他们好像胡乱挥舞武器一样的动作,和身上不时飞溅的血花。织田信长的忍者并没有露面,却像是戏弄老鼠的猫一样,没有现身就将这些敌人耍得团团转。
这就是……织田家的底气……吗。
不,这其实是织田信长一个人的底气吧——因为他可是在年少之时,就能说出“织田信长要夺取天下”这种话的人!!
织田家的军队如同长蛇一样在山路上爬动,但此前仅仅十天就狼狈撤回京都的阴影已经消失不见。切实的感受到了织田家忍者的威力,哪怕这种威力并不足以用在战争中也从未用于战争中,这也不妨碍士兵们感觉到安心,进而为织田家誓死效忠。
战国时代,原本就是只能容许强者发声的时代。
大多数时候都特别迟钝的三郎,理所当然的在这种时候也毫无所觉。他甚至还骑在那匹被枪惊吓到举蹄的马上,在稍嫌炽热的阳光下昏昏欲睡。等到经过了千草岭,彻底进入了伊势国境,池田恒兴提醒他应该扎营休息时,他才算清醒了一点,将休息的命令传达下去。
直到晚餐的香味传来,这位织田家最重要的人才终于完全清醒。对于行军时食物的简陋,他也没有抱怨,兴致勃勃的围在咕噜噜烧滚了水的锅旁,等着粥煮好。
“我们赶得很快啊——我还以为要更晚一点才能进入伊势。”
早已习惯了三郎出乎意料的行为,池田恒兴强行让自己无视了尾张、美浓两国大名亲手煮粥的行为,兴奋地说道:“是!士兵们都很振奋,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咦。因为我吗?”三郎茫然的搅了搅粥,抱怨道,“这种事就不用扯上我啦。”
此时距离偷袭的六角家忍者杀出的地方,已经有了很长一段距离。单从三郎他们停息的地方看过去,已经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煮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池田恒兴也只是看了看四周,就单膝跪在三郎面前,以这样的姿态来谦卑地和三郎说话:“浅井家虽然实力不错,但是和忍者关系并不紧密。考虑到之前看到的那些忍者(时间溯行军)的身手,大家都倾向于这是六角家派出的伏兵。”
“噫……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对付我啊。”
“之前属下有派出几名足轻,让他们停在那边守着。”池田恒兴谨慎地向三郎告知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战斗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那些足轻都没有看到殿下的忍者露面,敌人就已经身亡……如果说真的是殿下的人的话,那么,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这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要求——不如说这样的要求才是正确的。主公有自己暗地的势力,是好事,不让家臣们知道更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行为。但一旦隐瞒得过头了,却很容易造成主公多疑的形象。
三郎从来就不是什么多疑的人,因此池田恒兴也就这样干脆的询问了——身为乳兄弟的他必然是三郎信任的人之一,至少也能和四个由三郎一手提拔的军团大将并列,这样的他毫无疑问有知道的资格。
但就在他提出这一要求的下一秒,他就看见表情一向带着孩子气的浅显和张扬的织田信长,突然露出了十分严肃、也十分为难的神态。
“——不可以。”
“咦?”
“就算我想让你见,你也看不见他们。”三郎这么说道,“我是不管这些,不过目前连我都没有搞懂情况,越多人知道就会越糟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