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世上不存在会认错自己爱人的女性。”
一阵难挨的沉默后, 棕发男子突然轻笑出声。他的笑声就像是“破冰”的信号, 彻底打破了之前弥漫在两人间的尴尬。“所以,我是不是‘纲君’, 要交由妳自己去判断哦, 京子。”
棕发男子,不,或许该叫他Giotto,狡猾的把这个“皮球”踢回去给笹川京子。
这样一来,无论事情以后往哪个方向发展, 他都有稳固的立足点。
“不介意,再陪我一段时间吧, 美丽的女士。”他站起来, 微弯下腰, 将自己干净修长的手伸到笹川京子的面前。
宛若在向自己心仪的姑娘邀舞的王子。
行动间,尽显良好的礼仪。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赏心悦目极了。
就让他来当那个见(考)证(验)者吧。——若这位女士一直到最后、他主动朝她提出道别时, 还是连站在她自己面前的究竟是否是跟她相恋了十年的恋人本尊都分不清——那么也就变相的证明了,她和沢田纲吉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这一趟, 算他这个早就翘辫子的亡灵做了多余的事。
无法分辨出自己恋人的另一半, 实在是太失格了。这点,无论是对男性而言, 还是对女性而言, 都是同样的。
思及这一点的时候, Giotto的脑海突然划过了齐木(沢田)尤娜的脸。
——他会亲自去确认的,对方的身份。
许是棕发青年的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撩拨少女心了。笹川京子羞红着脸,将手搭在‘沢田纲吉’朝上摊开的手心。顺着他握紧的力道,站起了身。
难得露出羞涩一面的她,面对这样的男友,颇为有感而发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总觉得……今天的纲君,特别有魅力。”
“……”
Giotto透过指环,朝沢田纲吉发送了一个“心情复杂jpg”。
——这种疑似不小心使劲过猛,致使十世的头顶就此变了个颜色的微妙感……
突然接到彭格列一世发过来的“讯息”的沢田纲吉茫然脸。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尚不知自己的恋人对“一世扮演的沢田纲吉”的评价比对他这个当事人还要高的真·彭格列十代目,现在还在“恐吓”他的下属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另一边,笹川京子的困惑仍在继续。
她稍显茫然的低喃。“是,太久没见纲君的缘故吗?”
——总觉得今天的纲君,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
就是男性魅力突出了很多的感觉。让人难以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一旁的棕发男子似乎没有发现女友的低语。他的注意力,还全放在恋人刚刚对他如此直白的赞美上。有点不好意思的棕发男子,像是在不经意间,松开了两人刚刚还交握着的手。将其掩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咳了一声。努力压下自己脸上的躁意,对他的恋人说:“走吧。”
他率先迈出脚步,在前面带路。
注视着女朋友的眼眸,是那种看了很容易让人陷进去、难以从中挣脱出来的温柔。
“好。”被‘沢田纲吉’以这种眼神注视着的笹川京子,面红耳赤的放下了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疑虑。脸蛋红红的紧随在他的身后走。
可以说是,完全拜倒在了棕发男子的美色之下。
……
另一边。
沢田纲吉指上的彭格列指环,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一个橙色的光束,直直从中迸射而出。对准了他的额头,将Giotto与笹川京子谈话的这段记忆,毫无保留的“传送”给了他。当中,还包括了一开始‘沢田纲吉’出现在服装店外被一堆女人搭讪的主视角画面,以及笹川京子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而掉泪的场景。
这是彭格列一世,借助指环的力量和自身现在是由高纯度火焰构成的特点,所研发出来的一种小技巧。能够将自身的所见所闻,转化成火焰,传递给相关者知晓。
毫无疑问,他选择传递的对象,就是沢田纲吉。
而消化完这些记忆后,沢田纲吉也一如他事先预测的那般——炸了。
多么罕见的一幕。向来尊敬历代首领的彭格列十代目——气冲冲的跑去找一世“算账”了。
理智啪叽一声断掉了的沢田纲吉,现实中的表情突然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个一贯好脾气的青年,完全吓坏了站在他面前,完全没有get到他怒点的下属。
【一世!!!!你怎么擅自——】
在接收到记忆的瞬间,沢田纲吉就以超越了以往的“网(脑)速”,用指环自带的“聊天室”功能“链接”上了彭格列一世的精神体。
【Decimo,幸福从来都是要靠自己去主动争取的。没有等它主动送上门的道理。】面对沢田纲吉的怒火,Giotto亦毫不动摇。甚至,可以说是应对自如的。
早在他主动插手后辈的感情之事时,彭格列一世就料想到必定会迎来这一幕。
【你和那个女孩的相处模式太畸形了。】他不赞同道:【什么都瞒着她、什么都避着她,你认为——那就是对她好的方式吗?】
【那个女孩正因为你长期以来一直避而不谈的态度而感到不安。难道,你的超直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吗?】
Giotto的每一句反问,都直戳沢田纲吉的痛处。
沢田纲吉无法反驳,因为,彭格列一世说的——全都是事实。
为了让沢田纲吉彻底“清醒”,Giotto可谓是难得当了回恶人。他简单粗暴的将沢田纲吉的想法,全部摊开在这个后生的面前。让他的继承者直面自己在感情上的“软弱”。
明明没有现身在沢田纲吉的面前,两人此刻甚至不是面对面,但这一刻,彭格列一世就像是倒映着沢田纲吉想法的一面镜子。将沢田纲吉的各种小心思反映得透透的。
Giotto:【因为内心的动摇,你从不主动向她许诺未来。】
沢田纲吉下意识反驳!【不是的,那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能够给京子幸福。所以……】
彭格列一世没有给沢田纲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逼问般的说出了他观察来的第二点。【因为内心的不安,你不敢将里世界的事情告知于她。】
沢田纲吉将坚持至今的想法,诉之于口。【京子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不能将她牵扯进来,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不过是你的借口,Decimo。】
彭格列一世的声音始终沉稳。他毫不动容的剥开了后辈的心思。
【真实原因是:你害怕她知道纲吉·彭格列的“真面目”后会远离你。不敢将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在她的眼前,也不希望她有机会接触到你的这一面。你希望,在她的眼中,你仍旧是十年前的那个你。希望在她的眼里,你纯粹就只是沢田纲吉。而非背负着罪孽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前行的彭格列首领。所以,你将她远远的支开在了日本。】
【以此来保护她?——那不是主因。那只是,最能够让自己感到心安的理由。】
【我说得是否正确。十世。】
【…我……】沢田纲吉就像是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一般。怒气都‘漏’出去了。他满目颓废的回应了一世。【是。你说的……都对。】
无论是想故意欺瞒、亦或是找借口,都没用。会被一世在瞬间看穿。——所谓超直感,就是这么一种可怕的东西。同样拥有这个外挂的沢田纲吉,非常清楚它的特点。
【差不多,也该拿出你的果决来了。】彭格列一世循循善诱着自己的乖孙。
就像十年前沢田纲吉与白兰决战时,主动解开了彭格列指环封印的一世,微笑着拍这个继承了他血脉的后人的肩,让对方去给玛雷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那样,这位有些胡来、但又不失对后代的关爱的先祖,再次在给予了自己的后辈关键性的助攻后,深藏功与名的退场了。
【去——把你的幸福牢牢握在手中吧,十世。】
【好好跟那个女孩沟通一下彼此的想法。】
【当然——若你实在不想跟那个女孩继续携手走下去,这句话当我没说。】他打趣了一下自己的继承者,成功让对方把自己的感动全部扔进了回收箱。
断开联系前,彭格列一世给沢田纲吉留下了一句意味深远的话。【不要,让自己的后半生都在懊悔中度过啊,十世。与爱人共度的时光,就像是再怎么努力抓取也会慢慢流逝完的沙漏。能够抓住的“量”,是有限的。当你的生命迎来终结之际——】
就是与之彻底断掉情缘之时。
她会继续她的轮回。而你,轮回早已终止。余下的未来,仅为守护彭格列指环而存在。
【到花店来吧。——你订了花束的那家。我会找个机会从这个女孩身边溜走的。】这位颇有主见的先祖,是这么说的。
他猜想,沢田纲吉现在怕是没心思处理那个撞破了自己的私事的下属了。
……
一心二用的Giotto,发现了一处很怪异的细节。
明明站在笹川京子的角度,他就是她交往了十年的恋人沢田纲吉。但是——为什么两人现在看着像是走在同一排,但其实,笹川京子一直走在落后他一步远的位置呢?
绅士的Giotto一直都有配合对方的步距,来放慢自己的脚步。所以,绝对不存在笹川京子跟不上他的速度的问题。
但神奇的是:这个女孩就这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走在他转身就能看见、摸着的地方。
真奇怪啊。——恋人的话,不该是并肩而行的吗?
回忆了下以前关注Decimo的画面,Giotto才猛然发觉,这两个人一直是这样的。
沢田纲吉闷头在前面‘探路’,手里紧紧拉着对方。而这个女孩则是顺着他的节奏,往前走。不提出抗议、也不提出异议。
这样的女孩,真的适合努力抗下所有,一直在目视前方的沢田纲吉吗?——彭格列一世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而且……
这个女孩从未主动将她的不安告诉Decimo。只是一味的在退让和忍耐。甚至,在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后,她也没有往沢田纲吉现在所在的世界努力攀爬的心。只知道在原地等待。等待——沢田纲吉回首看她的时候。
彭格列十代目夫人,真的能交给这样的女孩担当吗?
这个问题,就好比是在问一世是想要看沢田纲吉寻获真爱,还是看沢田纲吉为了家族迎娶一个能力足够的夫人一般。因为,现在的沢田纲吉做不到两全。他的真爱——笹川京子,距离一个合格的黑手党教父夫人,实在是太远了。
头痛。有点……想念尤娜了呢。
对比十世,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他的妻子完全有能力兼顾两面。但笹川京子……恕彭格列一世以一个领导者的角度直言,她真的不是那块料。
“纲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见恋人迟迟没有动作(牵她的手),笹川京子也只能自己这方采取主动了。
她微微拉住恋人的衣袖。手,慢慢下滑。似是想跟恋人像之前那样(270当导游的时候),手牵手压马路。
感知到这一点,Giotto走路的步伐,微不可查的一顿。
他率先一步,反过来温柔地揽住了笹川京子的肩。用那磁性好听的嗓音,为这个女孩解惑。“要去一家店。我订了东西要送妳。在那之前,能让我先保持一些神秘感——暂时保密吗?”
说罢,不动声色的揽着对方的肩,继续往前走。
表面笑眯眯的Giotto,内心已经飞快的划过一连串的心理活动了。
——这个女孩,刚刚那个动作是认真的?
——她真的没察觉出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