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付巧言醒来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身边是温热的身体,耳畔是浅浅的呼吸, 付巧言扭过头去,就看到荣锦棠安静的睡颜。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回同榻而眠。
这个感觉有些奇怪,他们盖着同一床被褥, 亲密得仿佛没有距离, 付巧言动了动右手,甚至能碰到他的。
那么暖, 那么热。
付巧言觉得脸上似火烧,她目光四处游移,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瞧。
荣锦棠的这张脸,真的犹如鬼斧神工, 付巧言想了半天也没找出贴切的词汇, 最后只能感叹一句:真好看啊。
他额头饱满, 睫毛很长, 顺着高挺的鼻梁,就能看到微红的薄唇, 最后则是刀刻般的下巴。
付巧言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她安静的看着荣锦棠, 思绪一下子飞得很远,那是曾经的一点一滴的过往。
“看什么?”一把低哑的嗓音叫回了付巧言的神志。
荣锦棠这会儿已经醒了,他侧过身来帮她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怎么盯着朕瞧?”他笑道。
付巧言脸有些红,她眨眨眼, 也跟着笑了。
“瞧陛下长得俊。”
荣锦棠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有眼光。”
他声音里带着笑, 显然心情很美。
付巧言问他:“天还早, 陛下要起?”
荣锦棠“嗯”了一声:“你上午是不是要去陪母亲?”
“诺,娘娘说叫妾每日上午都要去陪她。”
付巧言这般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瞧着是高兴坏了。
不知怎么地,荣锦棠又有些不开心了。
每次说起娘娘,她都开心的不行,怎么觉着在她心里娘娘更要紧些?
荣锦棠目光闪了闪,还是没问出口。
总觉得纠缠这点琐事,实在有损大丈夫颜面。
他轻咳一声,慢慢坐起身来。
“来人。”
外面守着的小宫人送了温水进来,荣锦棠自己饮了一杯,又取了一杯给付巧言。
付巧言瞧那小宫人面生,不由问:“晴画呢?”
小宫人冲她福了福:“回小主话,晴画姐姐道要去给小主取衣裳头面,稍后就回。”
付巧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荣锦棠听那小宫人叫付巧言小主,心里又是有些不满,原他没怎么在意过后宫的位份,怎么到如今她还是小主呢?
怎么也得叫娘娘吧?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打了一个转儿就被鱼贯而入的宫人打散了,荣锦棠翻身下了床,回头冲付巧言摆手:“你自在些,不用你伺候。待会儿你那宫女回来了,就叫她伺候你用膳过再去母亲那。”
付巧言还有些困,呆愣愣“诺”了一声。
荣锦棠觉得很是操心,这丫头怎么这么呆呢?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付巧言忙道:“诺,妾都记着了。”
荣锦棠这才满意,由着宫人伺候他洗漱更衣,把那荷包仔细又坠在腰上,这才离了偏殿。
剩下的小宫人忙着打扫内室,一个接一个地拿眼睛去瞧付巧言。
那目光里的艳羡简直掩饰不住。
付巧言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对来,还是懒洋洋躺在床上等晴画。
有个高个小宫人就凑上来,巴结问:“小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讲。”
付巧言看了看她,见小姑娘颇有些紧张,就笑道:“我这没什么可忙,你们休息去吧。”
她声音温婉轻慢,带着一股子客气有礼,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
小宫人们恭恭敬敬冲她行了礼,依次退了出去。
等到了殿外,其中一个高个的小声说:“付选侍长得真美。”
另外一个圆脸的就应:“可不是,要是咱也有付选侍那颜色,何苦来伺候人,都是一样的出身……”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的柳叶眉宫人捂住了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高个的接下话来:“你们是不知道,我听原先景玉宫的小宫人说,付选侍以前是专伺候淑太贵妃笔墨的,听闻她学问很好,能同淑太贵妃对答如流。”
圆脸的就有些不乐意:“我原在家里也是上过幼学的,怎么就……”
柳叶眉冷冷看她一眼:“前头张大伴都吩咐过要仔细着付选侍,你要是不听劝,那自己去胡作吧。”
圆脸宫人没意思地撇了撇嘴:“你们就是虚伪,难道你们不羡慕付选侍?”
高个的不说话了,她哪怕就是心理想想,也不敢嘴上说啊!
倒是柳叶眉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羡慕?总我现在生活比以前在家里时强了许多,我是很知道知足。”
她们三个在这嘴上官司打的热热闹闹,那边晴画领着晴书一脚踏进偏殿前的回廊,刚听到柳叶眉那句话。
晴书给晴画丢了个小眼神,被晴画瞪了一眼。
“人呀,是要知道知足。”晴画轻声开口。
她挺着腰背走进来,年纪比那几个小宫人也差不了多少,通身的气派却有些不同。
她是选侍身边的大宫女,是有品级的女官,哪怕主子只是选侍,也比无品无级的小宫女强了不知道多少。
那三个小宫女见晴画来了,脸顿时就白了,忙福了福:“给晴画姐姐问安。”
晴画笑笑,一下子气氛就软和下来:“多谢你们帮我伺候小主,刚张大伴讲以后我们宫的晴书也要过来伺候,不能总是麻烦你们。”
这一句话讲完,那三个小宫人都苦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