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鸢来到殿中央,烛火之下,她的容颜分外柔美。
“劳烦。”倪鸢对乐师示意。
埙声响起,琴笙接连,悠扬婉转的声乐回响在殿中。倪鸢目视姜文浩,挽唇一笑,手擒雪白的披帛向前挥洒而出,身段扭转,在乐声之中宛如一只蹁跹的蝴蝶。
姜文浩直勾勾看着,嘴唇微张,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殿下倪鸢鸾回凤翥的舞姿,将他埋藏在深处那模糊的记忆唤醒,她的举手投足,都与回忆中那朦胧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倪鸢自问自己是并不擅长跳舞的,毕竟从前的她根本没有接触过,但因为姜文浩想要看,所以她才特意找宫中的舞姬学了这一支简单的白纻舞,听说当年的华妃娘娘尤擅此舞,这也是不偏不倚选中此舞的原因。
她旋身挥柚,蛮腰轻扭,足底若生风。薄唇含笑,两颊如晚霞般绯红,踩着乐师的牌子,每一个动作柔中带刚,曼妙又不至于绵软无力。披帛在空中左右掠过,勾勒出一朵花的残影,恍惚间她就是那广寒宫的主人,在这将开未开的花朵里露出了真颜,一颦一笑一点指,都足以令众生倾倒。
姜文浩怔怔的饮了一杯酒,根本挪不开眼。乐师们低头奏乐,再不敢多看她一眼,只怕视线会被吸引住,而忘了手中的节奏。
“绝妙惊鸿,世间复得。朕的姐姐,果然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姜文浩怔怔感叹着,身子软软靠在椅子上,一杯杯的喝着酒,享受这此刻恍如隔世的流年。
大殿之外,琉璃瓦上。卫长脩的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垂着视线,露出一抹温凉的笑意。透过那一块被掀开的瓦片,殿的光亮溢了出来,烛光里笙歌中,她旋转的身子那般轻盈曼妙,就像着夜空里,悠扬散落的雪花。
若此刻有一壶酒,他也着实想要饮一杯。
如姜文浩所言,世间复得如此濯清涟而不妖的舞姿呢。她天生就是一抹绝色,翩翩绰约,在人心尖刻上永不磨灭的记忆。
卫长脩记得,那年见华妃起舞,是在先帝寿宴之上。他只是个七岁的孩童,但也在华妃的舞姿中如痴如醉,此后那个女人在她心中的印象便深不可灭。而今再见倪鸢起舞,她并不擅长,所以没有当年华妃的那样的绝代风华,可在他眼中,也毫不逊色。
渐渐细微的笙歌之中,倪鸢披帛撩撒姿态斜腰,再一个旋身踏燕,轻拈兰指,以卧鱼姿态结束了整支舞蹈。
殿上,响起了姜文浩的掌声:“好!好!好!”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他踉跄起身,已然喝多了。
倪鸢微笑地朝他而去,自嘲道:“皇上,臣姐这学得仓促,许多不足之处还望体谅。”
姜文浩朝她迎来,目光已微微涣散,说话的声音也缥缈起来:“朕都看得痴了,如此美妙,比朕后宫嫔妃都跳得好!”
她低笑,看来她这几日每夜都练习到深夜还是有效,她得让姜文浩明白,一旦承诺了别人,那事无巨细,都应该认真以待。
“朕感觉自己,已经太依赖姐姐了。”姜文浩说着,一把抱住了倪鸢,头蹭了蹭她的肩头,有撒娇的感觉。
倪鸢瞧着他居然喝多了还要向自己撒娇,心中长叹而笑,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自己是他的姐姐,本就该让他值得依赖才是。“皇上,臣姐扶你去休息吧,看你贪杯,都喝成什么模样了。”
姜文浩紧紧挽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倪鸢扶着他朝着卧房而去,他也没有拒绝。
“小心门槛。”倪鸢提醒着。
姜文浩嘿嘿一笑,跨过了门槛。
柚子与苏宁还欲跟进去,却被刘公公给拦了下来:“此乃圣上的寝宫,尔等不得踏入。”
“可公主……”柚子微微拧眉。
“在此等候便是。”刘公公说完,趾高气扬的转身进去。
倪鸢将姜文浩扶到床边,寝宫里四名宫女连忙上前。
“参见皇上,参见公主!”
“伺候皇上就寝吧。”倪鸢吩咐着,欲被将姜文浩交给她们。
“不!朕除了姐姐,谁也不要!”姜文浩却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不肯松手。
几个宫女进退两难。
“皇上,到寝宫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臣姐会吩咐宫人给你备醒酒汤的。”倪鸢说着,方才跳舞的时候就看见他一杯杯的饮着酒,应该中途制止才是。以后可不能再让他毫无节制的饮酒作乐了。
“皇上,奴婢来伺候您更衣。”一个宫女上前来。
姜文浩挥着手:“滚,你们都滚!朕只要姐姐!”
宫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前一批宫女昨日才因为皇上心情不佳被处死了,她们被调来崇承殿的时候,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倪鸢也无奈:“皇上,快休息了,明日臣姐去御书房找你可好?”
“不要不要!朕不要去御书房!”姜文浩趁着酒劲撒浑。
倪鸢扶额,示意宫女们退到一旁去,然后亲自将姜文浩送到床边:“来,坐下,臣姐给你脱了鞋子上床睡吧?”
姜文浩摇摇晃晃地坐下,她蹲下身子,亲自给他脱鞋。
一旁的宫女们看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尊贵的公主,居然能够不顾身份的如此照顾皇上,如此姐弟情深,也怪不得皇上这般宠爱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