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福楼用过午膳之后,倪鸢便匆忙离开,再去盟主宫之前,还有一个地方,是她务必去一趟的。
那便是泉玉园,她派人打听到的,如今南宫子华的住处。
南宫云的事情发生之后,南宫子华便立刻被剥去了职位,从南阳押送回朝都受审。在此期间,倪鸢一直未敢去见南宫子华,因为南宫云,毕竟是她亲手害死。但是如今南宫子华被贬为庶民,而且没收了所有财产,她心中还是略有担心,于是此番出宫来,正好偷偷去看看,南宫子华过得可否安好。
泉玉园在南街偏僻处,倪鸢让车夫将马车停得很远,不想引人注目,被南宫子华发现。南宫子华自然是不可能知晓是她杀了南宫云的,可是她做贼心虚,不敢直面南宫子华。她也不可能将真相告诉南宫子华,南宫云咎由自取才落得死路一条,只希望恩怨就此打住。
倪鸢与柚子悄然靠近泉玉园。大门红漆脱落,左右都是泥墙,若是比起从前的丞相府,此处简直是茅草屋。
“我不是派人送来了银两?”倪鸢低声问着柚子。
柚子应着头皮,这才道出:“其实那银子……那银子,据来报,被南宫子华全部丢进了茅坑……”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倪鸢蹙眉,他定然是不知晓银子来路,也不想被人同情,所以才这样。
南宫云意图谋反,若是被姜文浩知晓,必然是株连九族。隐瞒了此事,叫南宫云只是背上一个欺上瞒下的罪名而死,已然是恩赐。
倪鸢暗暗想着,努力让自己心中的愧疚少一些。
来到门口,亦是没有一个下人。大门敞开着,倪鸢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刘月娟。
刘月娟身着一件辨不出色的粗衣,头上连一个首饰都没有,背上背着三岁大的男孩,手中正费力的拧着一个水桶。她眉头紧锁着,脸上满是不甘。整个人也顿时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乍眼看去还有些消瘦。
倪鸢目光四处寻找,院子就那么小一方,却怎么也不见南宫子华的身影。
刘月娟拧水拧得费力,气急的猛然将水推倒在地。
“该死的!”她口中低声骂着,背上的孩子突然地大哭起来。她更加心烦意乱,“哭哭哭!哭什么!若是再哭,将你去卖了换钱!”
倪鸢眸色生了些许鄙夷,真是不知道当年南宫子华是为何会娶了这样一个女子的。当初她还真以为刘月娟与卫长脩曾有一腿,后来询问了卫长脩才知晓,分明是这女人颠倒是非。
当年三人还在私塾一同学习之时,刘月娟便对卫长脩心生爱慕,几番暗示,卫长脩都当做不知。最后卫长脩也不知为何,刘月娟很快便与南宫子华好上,他也没有理会这等儿女情长之事。
没见着南宫子华,但是看他们的日子也还行,至少有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宫子华是一个有才华之人,凭他的本事,就算是不为官,渐渐的日子也会富足起来的。
想着,倪鸢转身准备离开。
“倪鸢?!”背后,突然传来了刘月娟的声音。
倪鸢眉头一拧,左右不是。
刘月娟疾步而来:“是你!是你!”
倪鸢回过神来,平静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刘月娟。
“你!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我笑话吗?!”刘月娟瞪大眼睛,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她也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在丞相府中等候着南宫子华回来,却被人给抓了起来,言行逼供。
她只知道,利州的事情确实是南宫云所为,却不知道南宫云为何惨死,亦是不清楚南宫云和陌柏松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不过刘月娟在丞相府数年,知晓南宫云暗中培养了一批势力。那便是暗影阁,也是因为她知晓有暗影阁的存在,当年才求着南宫云将倪鸢收入了暗影阁中。
“我只是来看看你与子华现况,若有需要可以告诉我。”
“子华?!”她双目骇睁,孩子的哭声分外刺耳,“子华也是你能随意称呼的?!你这贱人!此番利州一案,就是你查的吧!你还有脸在此猫哭耗子!”朝中之事她知晓的不多,可南宫云因为利州一事而死,倪鸢又是利州一案的受害者,必然是参与这个案子之中的。
“请你注意措辞,在你面前的可是北恒的公主!”柚子警告着。
刘月娟气得咬牙:“公主……呵呵……公主……好啊,怎么,瞧见了吗?!瞧见了我如今落魄的模样吗?!怎么,笑啊,你想笑就笑啊!”
倪鸢拧眉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若再敢对公主大放厥词,休怪我不客气!”柚子上前威胁地说着。
刘月娟一惊,想起上次的事情,这个丫鬟可是武功高强,与她对上,必然不讨好处的。想着,她冷眼看向倪鸢:“你不要在这里做戏!我告诉你!别让我有机会翻身,否则我定会百倍报复!”
“南宫云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想你这个做儿媳的多少知道。”倪鸢淡淡说着,“如今你项上人头且在,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的踏实过日子?你本是罪人余孽,若是再敢掀什么浪花起来,只是自寻死路!”
刘月娟勾唇冷笑:“感恩戴德?那我是该感你这公主的恩呢,还是戴大将军的德啊!”利州的事情,要不是他们二人去调查,南宫云又怎么会落得坠楼而死的下场呢!分明就是他们二人!就是他们!
“不可理喻!”倪鸢觉得刘月娟就是个疯子,懒得与她废话。
“走。”倪鸢转身而去。
刘月娟咆哮:“倪鸢你等着!我今日所受之苦,他日定要你百倍奉还!”
“公主,奴婢去教训她一顿!”柚子不服气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