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凌云子带方俞回栖渺,答谢连灼这些年的收留之恩。 方俞大倒苦水,卷起袖子给南兮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都是死老头子扎的,早晨叫我起床用针扎,差我做事也是用针扎,做得好少扎几针,做得不好就扎得我满
身都是,太可恶了!”
南兮感同身受,想和方俞抱头痛哭,只有遭受过师傅虐待的人,才能明白他们内心的痛与苦。
顾遥知下厨做点吃的,白小鱼帮忙打水洗菜,连灼的修葺一番的书房里,梵生站在窗边放目远眺,凌云子跟连灼下了盘棋。
凌云子投子认输:“上了数岁,不服老不行,动动脑子就困倦得厉害。”
“老凤凰的数岁比凌老你还大,这番话叫老凤凰情何以堪。”
“君上是君上,涅槃重生,元神四散后重新凝聚,仙身亦是焕然一新,岁数虽然不年轻,但老朽可比不得,老朽仙逝后坠入轮回,醒来还是不是仙身就要看造化了。”
“晨音回来了,凌老知道吗?”
“嗯,晨音收了娉然为徒,老朽前年就已经听说。”
“缘分如此,方俞这小子与凌老有缘,才做得了凌老的徒弟。”
“老朽都明白,必定悉心栽培,不负君上所望。”
梵生仍然站在窗前眺望远方,似在想什么事情,而又迟迟做不了决定。
“老凤凰,不喝茶吗?遥知送来的,”连灼故意提起顾遥知的名字,等着梵生过来坐下。
梵生这才收起思绪,坐到棋台一侧,说:“活太久不一定是好事,你们哪天也像本君这样似有无穷无尽的岁月,就会晓得入夜与天明有多可怕。”
连灼对凌云子说:“听懂了吗?我家小徒弟有个三长两短,老凤凰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老朽那日看到顾太岁拿在手里的佩剑,就晓得与君上关系匪浅,不是昔日婢女那么浅薄的交情。” 梵生思来想去大半,权衡利弊,决定告诉凌云子还不知道的,梵生说:“顾遥知只有她自己的元神,你发现的是她自打九重天掉下来就有的某种力量,到目前为止,除
了她自己,就剩本君与连灼知晓,你是第三个。”
“哦??竟是如此这般!”
凌云子狠吃一惊,他居然看错了,仔细一想就觉那力量非常不简单。
梵生继续说:“你也不算完全看错,顾遥知着实与常人不同,本君一直想通过弄清她的来历解开力量的来源,遗憾时至今日,本君不曾弄清楚一星半点。”
“顾太岁面临飞升,君上可有想好万全之法?”
“本君自有打算,刚才本君说的话,烂在你肚子里便是帮了本君最大的忙。”
“君上放心,老朽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君上对老朽如此信任,老朽发誓,方俞在老朽门下必有一日青出于蓝胜于蓝。”
梵生说:“本君凤凰之体,能带两个元神,本君的元神亦是两元神相融而得,因此,元神能承载的修为比单元神要多。”
连灼随之想到:“老凤凰,你该不会替我家小徒弟承劫吧?遥知的飞升之劫你去挨。”
“不可,万万不可!” 连灼随口一问,吓得凌云子胡须都在抖:“别的劫尚可代为承上一承,飞升之劫绝对不行,没有人代为承了飞升之劫还能活下来,代承飞升之劫的同时就是应劫,两劫
叠加,凶险不止翻了一倍,”
梵生又否认说:“本君没有说过要替顾遥知承劫,你们俩别瞎操心。” 连灼默默在心里肯定,老凤凰嘴上不承认,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小徒弟平安飞升,一点风险也没有,只有老凤凰替小徒弟去冒险,老凤凰担心小徒弟的神秘力量在
关键时候冒出来添乱。
连灼不想往下想了,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
送凌云子师徒离开,‘不想走’三个字挂满方俞的脸,摘星崖只有死老头子,想找人说说话都没得选择,他又不想搭理死老头子。
“还不磕头拜别?”凌云子手上一抬,几根银针就并于指间。 方俞敢怒不敢言,但给连灼磕头是心甘情愿的:“谢谢上神这些年来的收留之恩,方俞铭记于心,”然后又给梵生磕头:“谢谢君上,君上的用意方俞明白,待方俞学成
出师,听凭君上调派。”
“去吧,”梵生说,眼底有着几分安慰和憧憬。
顾遥知把新买的一包零食塞给方俞:“有空常回栖渺玩。”
“嗯嗯,下回见面你该是上仙了。”
“也许吧。”
“不要过于紧张,也不要疏忽大意,总之相信君上,相信连灼上神。”
“你也一样,好好和凌老相处,有了师傅就有靠山,我一直觉得这是很幸运的事。”
方俞睨了凌云子一眼,说多了都是泪,这辈子跟这个死老头是纠缠不休了。
飞落云团的时候,方俞不小心脚下踩空,凌云子弯腰去扶,正好方俞伸手糊乱一拽,下意识想拽住什么支撑自己站稳,不料,这一拽就拽着了凌云子的胡须。
“死小子!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
“哼!你故意的时候也不少,别以为为师不知道。”
“你天天拿银针扎我,我不小心拽掉你几根胡须算是两两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