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的陵墓,位于长沙府郊外的衡阳村。
王陵孤矗着一座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他一生从卑微到辉煌的历程。
守灵的老太监张克武颤巍巍地给长明灯里加了一勺桐油后,伸手捏了捏眉心。
他是先王身边最后一任总管,在赵富春被贬之后,他升迁上去负责照顾先王的起居。
先王崩后,他本该继续留任辅佐新王,可新王信任依靠的是赵吉昌那个二等奴才。
在宫里熬到顶头的,哪个不是人精?
他知道自己年老力衰,且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未免结局悲惨他主动请调守灵,新王居然连个推诿的过程都不走,直接就准了,而且连嘉奖都没有。
走走走,尽管离开的有些难看,但在这里孤独终老总好过被人治罪身首异处不是?
只是他以为的孤独至少也要七八年后,却没想到先王大行的这两年里新王居然都不来拜祭一二,反倒是先王的宠妃、新王的母亲德妃娘娘,每个月都要素衣简装的跑来两次。
没有銮驾仪仗,没有前呼后拥,她经常来的突然又低调,往往坐在墓碑旁一两个时辰后人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每每等到他去偷窥看看是否需要准备什么时,只剩下墓碑前的一捧纸灰,又或者是几个草编的小玩意儿。
她是真的喜欢大王啊!
这是他的结论,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德妃娘娘不过是善于魅惑的女子,勾了先王的魂,害他鬼迷心窍的宠溺二公子,才让大公子伤心之余入了道。
“陛下啊!老奴精神不振,得歇会儿了。”张克武说着转身离去,他颤巍巍地挪去了石阶下地房舍内,不多时房间里的灯烛熄灭。
夜晚静谧,巨大的墓碑在长明灯的照耀下孤寂无比。
慕君吾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踏着夜色,一步一步登上阶梯,来到了墓碑前,伸手触碰这座石碑后轻声说到:“父王,儿子回来了。”
……
楚王宫的寝殿里,休憩的马希声睡得很不踏实。
他额头沁汗,双手微颤,紧闭着双眼,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晃不说,口中还含糊呓语:“不是我,不是我……
他在做梦,梦里赵吉昌正全身淌血体无完肤地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指着他忿忿叱责:“是你下的命令!是你要他们将我千刀万剐!”
“不是我,是母妃,是她说只有这样才能不被牵连!”
“你杀了我,还有谁会帮你?没有我,你如何知道你父亲的意思?”
“我……我……”梦里的他仓惶无助,但令他更恐惧的是赵吉昌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赵吉昌飘向他,手往他的脸上指:“你会死的,你会和我一起死的……”话音一落,手已转了方向抓上了他的胳膊,吓得马希声一声惊叫坐起,连滚带爬地跌下了牙床后,才发现自己身在寝殿之中,先前的一切恐怖都不过是梦。
“大王!”值守的几个太监被他的惊叫引来,急冲到他身边搀扶关切:
“您没事吧?”
“大王您是做噩梦了吧?”
有太监将滚落的被子捡起来,抱回床上,看到马希声的衣服竟湿汗贴身忙道:“大王您的衣服湿透了,奴才去给您取换的来。”
魂不守舍的马希声被搀回到牙床上,他没有理会大家的关切,而是气喘吁吁,面色发白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