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藏书阁,月光寂寂,银灰色的光从雕花的窗户中透进去,映出淡淡的光线,冷石站在窗前,迎着一抹银辉,眉眼间的阴影更显得他棱角锐利。
他穿上了君不见的夜行衣,凝视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许久,直到一抹云层覆上月光,四周堙没在黑暗之中,他才缓缓伸出手,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是夜,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在风中疾驰,他在开封城的屋顶上高高跃起,随后消失在暗夜之中,又在另一处屋顶出现,最终出现在了一座宅院的屋顶之上。这里正是柴王府。
柴王府上下亲眷虽然被赦免,但早已跟往日的热闹繁华不一样。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周围黑漆漆,偌大的院落之中无人打理,竟显出一丝衰败之意,野草开始肆意生长,连寒风穿过门廊,都令人觉得荒凉不已。
唯有几间厢房还亮着一抹微弱的烛光,令人觉得这府中还有一丝生气。
冷石站在屋顶之上,垂眸往下一扫,径直一跃,便如飞鸟一般跃至一间厢房的房顶,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拉开其中一片青瓦,豆大的光芒瞬间映在他的脸上,照得他心间蓦然一软。
在莹莹烛火间,他看到阿婴穿着一身单衣,斜靠在塌边,满脸慈爱地看着摇篮中的婴儿,纤白的手抓着摇篮边不停轻晃着。
婴儿酣睡,而阿婴似乎也难耐困顿。没过多久,竟两手撑在摇篮上,打了几个哈欠,也睡着了。
看着这熟睡的母子,冷石缓缓将瓦片合住,一边低喃着:“再见了,我的妹妹。”
从柴王府离开后,他的身影直奔皇宫而去。
刚到宫门外,准备翻墙而入,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冷兄。”
冷石脚步一顿。回过头,却见苏子由站在身后,目光在月光下更显凄然。
冷石对上他的眼神,竟生出片刻心虚来,忙问:“你为何来此?”
“冷兄。”苏子由皱了皱眉,“别进去。你这是自寻死路。”
原来苏子由早就隐隐察觉到了,总觉得冷石最近魂不守舍,今夜又偷看到他穿上了夜行衣,便知他的目的。所以才赶来相劝。
“你别拦我。”冷石叹了口气,“这是我的使命。”
作为杀手,他的命运早已注定。
为皇后而死,他心甘情愿。
“难道你不想跟阿婴姑娘相认了吗?”苏子由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添了一丝委屈和无奈。
冷石冲他摇摇头,“皇后对我有恩。我冷石虽冷血无情,却也是忠义之人。如今阿婴过得很好,我没有牵挂了。”
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是你……”苏子由还想劝阻,突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原来是冷石趁他不备在他颈后劈了一掌。
冷石揽着他的腰,将他扶到皇宫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抱歉了苏兄。”冷石低声道:“我
不能连累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将苏子由安顿好,他随即便趁着夜幕窜入了皇宫之内。
寂静肃然的皇宫内,各处都有巡逻的士兵,曲折的回廊内到处张挂着宫灯,供值夜的太监丫鬟们使用。此时已是深夜,守夜的宫人们也都神思倦怠,急着换班休息。
大皇子所居住的延和殿。
殿前点着两盏明亮的宫灯,还有两位守夜的宫人,他们打着呵欠,似乎是因为夜晚太冷的缘故,两人呼着气将手塞进袖管之中。
冷石站在对面的屋顶上,轻点足尖,便飞到了延和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揭开瓦片,看到在房间烛火的照耀下,赵褆正在房内来回踱步,脚步焦灼凌乱。
冷石双眼微眯,来不及细想其他,运足了内力便从屋顶上直接踩着跳了下去,破碎的瓦片零零落落碎落一地,他在跳下的同时从腰间抽出长剑,一剑刺穿他的心脏,那身影僵在原地抖了抖,直接跪在了地上,地上很快便出现了一滩血迹。
冷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上前一看,惊了,因为被他刺穿心脏的,不是大皇子,而是他身边的太监喜贵假冒的!
糟了。中计了!冷石倒抽一口冷气,他猛地回过头,准备离开。
就这时,外头响起了喧闹的脚步声,延和殿的大门“嘭”地一声,被重重推开,赵褆带着一众弓箭手闯了出来。
一列弓箭手闯进来之后,似乎提前得到了命令,利落的搭弓射箭。一片箭雨落下来,冷石在错愕之间,瞬间被万箭穿心,鲜血冉冉流出,半跪在地上。
鲜血滴答滴答地流着,冷石抬着猩红的眸子,看向大皇子,一手扶着伤口,喘着粗气道:“赵禔……你……”
赵褆走过去,冷笑一声,“怎么?还想杀我?我先送你去见阎王爷。”
“赵禔,你杀害皇后和公主,欺君罔上,罪不容诛!”冷石恶狠狠地瞪着他,身上的鲜血浸湿了衣服,连嘴角渗出了血丝,却强忍着不肯倒下。
“哈哈哈!”赵禔大笑一声,说道:“皇后是我杀的不假,他们把我当做一枚棋子一般糟蹋作贱,我不光要杀了皇后,我还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可惜我不能替皇后和公主报仇了。”冷石捂着伤口,如今他脸色青白,怕是很快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赵褆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他轻轻拾起冷石掉落地上的剑。
“你虽不能替她们报仇,但是现在就去见她们吧!”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径直抬剑杀了冷石。
鲜血喷溅在延和殿的青石砖上,赵禔提着剑转身,鲜血从剑上缓缓滑落,他一脸狰狞,斜睨了众将士一眼,转身向外走去,竟骇得众将士纷纷避退。
出了殿门外,赵褆又对近身的侍卫冷声道:“给我在宫中搜捕犯人九公公。找到了,格杀勿论!”
“是!”那几个侍卫应声道。
寂静的皇宫开始喧闹起来,侍卫们在皇宫内大肆搜宫,要捉拿犯人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