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一声爆炸,洛阳险些吓了一跳,所幸他丝毫没有动弹,因此等几个人先后跃进院子之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可是,屏气息声的他听到大帅两个字的时候,一颗心仍然不可抑止地急速跳动了起来。顷刻之间,他就压下了满心杀意,继续竖起耳朵倾听外间的对话。可紧跟着,他的脸色就变得极其微妙了起来。
“就让颖王和韦家那些人去掘地三尺吧。再加上我还吩咐所有甲士分散往四面突围,足够他们手忙脚乱了!这云龙山庄我纪家经营了几代人,岂会只有一条密道?”
站在院子中央,纪飞宇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了深重的杀意。此番在东都受到的屈辱,只要他平安回到徐州,必定百倍奉还!皇帝自以为平蜀成功,天下各国宾服,却以为借着国战告捷就能平定内忧,把他纪飞宇当成踏脚石吗?他迟早要让其知道,他们纪家能将其从荣王拱上御座,也能把人拉下来!看了一眼左右仅剩的几个心腹侍卫以及两个谋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沉声说道:“走,等日后回来,我再重建这座云龙山庄!”
嗖——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屋顶上陡然之际一物疾冲升天,爆开了一团艳丽的火花。院子里众人在最初的愣神之后,几乎同时遽然色变。谁都没有想到,在一部分人四散突围逃生,一部分人从一条长密道转移,同时炸塌了密道入口,而他们又从那条短密道转移到了这里之后,竟仍然会泄漏了风声。其中一个侍卫厉声喝了一句保护大帅,一面飞身冲上屋顶,其余人则是慌忙护着纪飞宇往密道口躲。
说时迟那时快,那上房顶的侍卫还没来得及站稳,就陡然向后跌落,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却是被一刀割喉。尽管屋顶上的人没有因此现身,甚至也没人看清楚他的出手,可纪飞宇身边的其他人已然胆寒。更让他们为难的是,哪怕此时打开密道,却也没有全身而退进入密道的把握,火药也已经全都用完,再也没有惑敌又或者阻敌的东西了!
几乎只犹豫挣扎了片刻,纪飞宇就开口说道:“屋顶上的朋友,你已经把我的行踪泄漏了出去,完成了你的任务,若肯就此罢手离去,我送你黄金千两!”
说完这话,他就突然脱下手中一个金环,奋力朝屋顶掷去,见一个人影倏然探手接去了东西,而后又隐藏了身子,他就继续说道:“这手环暗扣中,有东都南市一家金银铺的票据,不用任何记认就可兑取千两黄金,只需要按动内中一个机簧,就可以把金票取出来……”
他这话还没说完,屋顶上就传来了倏然一声冷笑:“纪大帅真是好心计。这发射毒针的金环送给我,哪里是什么抵偿你这条命的谢礼,分明是夺命大礼包才对!”
这个对字话音刚落,纪飞宇便只听两声弓弦利响,他还根本来不及有任何躲避的举动,就只见身边两个谋士应声倒地。那一瞬间,他恨得眼睛都红了。忠心耿耿的侍卫容易培养,可善于运筹帷幄的谋士却是最难笼络的,他下了多少力气,用了多少手段,花费了多少代价,这才让这两个江南名士越过吴国来到了他这里?
送出金环时还抱着很大希望的他此时再无侥幸,一把抽出了战刀,声色俱厉地吼道:“藏头露尾之辈,你难道就不敢出来吗!”
“我只怕纪大帅见了我,吓软了腿。要说不敢,是你不敢见我,不是我不敢见你!”韦钰终于缓缓起身,一头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在风中飞舞,乍一眼看去,狂狷不羁,长弓短刀,杀意凌人。见纪飞宇看着自己的眼神惊疑不定,他便呵呵笑道,“怎么,不认识我?是了,名闻天下的纪大帅,怎么会记得韦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你多年前派人劫杀我知己好友李承睿的仇,我可是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从不敢忘记!”
“韦钰……竟然是你!”
纪飞宇确实早就忘记了韦钰。尽管有消息说这个韦家庶子深受皇帝赏识,可以随意进出紫宸殿和贞观殿,可他从来不曾把人放在心上。他满天下的仇人多了,但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没有报仇的能力,可现如今,他只看韦钰背上那把弓就知道,对方有充足的力量置他于死地,就和之前战场上韦钰挽弓搭箭,悍然射杀了箭楼车上那些射手一样!可笑他之前竟然认为那是谢骁儿,白白将谢骁儿卖了给颖王和韦家,否则说不定谢骁儿还能接应他一二!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而且这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没错,就是我。”韦钰嘴里这么说,目光还仿佛不经意一般扫了一眼疏影和洛阳的藏身之处,见两人全都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尽管之前还曾经嘲笑这两个小家伙沉不住气,但此时他心里却颇为满意。毕竟,藏着两张武艺很不错的底牌,而且高廷芳和承谨率领翊卫府的兵马就隐伏在山脚下,随时随地都会来当鹬蚌相争的渔翁,他满盘棋局已经赢了一多半,怎么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