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卫南侯府,被皇帝紧急召回来的卫南侯韦泰正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在他旁边,韦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此时不得不再次苦苦劝说道:“父亲,你的案子被交给了薛朝那几个老东西,他们都是皇上的心腹,好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既然宫里已经送出了纪飞宇逃狱的消息,这分明是纪太后已经打算破釜沉舟,最后一搏,这时候正是咱们黄雀在后的好机会!”
说到这里,他干脆一撩袍子,直挺挺跪了下来:“父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韦泰停下脚步,转身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姑姑除了让你去敲登闻鼓,就没嘱咐过你其他的?”
韦钺闻言一愣,有心假传韦贵妃之命,可话到嘴边,见韦泰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只能吞了一口唾沫说:“没有。”
对于自己的妹妹韦玉楼,韦泰素来是心服口服。当年遇到那种事,别的女人早就寻死觅活了,也只有韦贵妃能够含屈忍辱活下来,然后亲手报仇。就是跟了当今皇帝之后,谁又能想到,她竟然能够胜过地位牢不可破的肖琳琅,将皇帝最重视的继承人李承睿推入了必死绝境?
今夜这种局面,韦贵妃在后的推手功不可没,可她为什么竟然没有后续的吩咐?
韦泰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可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外间有人说话道:“侯爷,府中亲兵二百三十六人已经全数集结。”
刹那之间,韦泰眉头倒竖,一时怒视韦钺道:“孽障,你竟敢背着我集结亲兵?”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韦钺把心一横,梗着脖子说:“父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莫非要在这府中等死?退一万步讲,我们别的不能做,至少也应该到颖王府去,保护颖王殿下,想来这绝对是姑姑期望的事……”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惊叫和痛呼,紧跟着,大门就被人推了开来。提着宝剑进门的韦钰随眼一瞥那一站一跪的父子俩,轻蔑地冷笑道:“等你想到去保护颖王,那就晚了!”
韦钺看到韦钰手中那把漆黑的剑尖还在一点一点地滴血,顿时吓得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出现了剧烈颤抖:“韦钰,你想反了不成,竟敢提剑来见父亲?”
“我刚从颖王府来。”韦钰看也不看韦钺,直视着韦泰那犀利如刀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说,“凉王殿下好本事,也不知道从那纠集了一群金吾卫杀到了颖王府,声称奉了太后娘娘之命,要鸩杀孽种。据说是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些乌七八糟的闲话,竟然说颖王不是皇上的血脉。好在贵妃娘娘着实神机妙算,颖王殿下不在府里,只不过,要是我再晚点过去,气头上的凉王说不定能屠了颖王府,那时候王府妃妾们是否能保住就不知道了……”
“住口!”韦泰没想到纪太后连韦贵妃那点旧事都能听到风声,一时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厉声喝止了韦钰继续往下说,好一会儿才平顺了呼吸,再次质问道,“你不是率军平蜀去了吗?”
“杀鸡焉用牛刀?”韦钰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见韦泰被噎得作声不得,他方才斜睨了一眼满脸怨毒的韦钺,淡淡地说道,“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想到大哥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不假,只不过,纪太后既然是被逼得非得在明天之前动手,腾挪的余地就已经没了。想要在这种时候出手去当渔翁也好,黄雀也罢,只不过是把整个韦家往火里推。韦家这么些年积攒这点力量不容易,可别一下子都葬送了。”
韦钺被韦钰损得心头恨得滴血,可让他去找韦钰拼命,他却又没有那样的勇气,只能徒劳地怒吼道:“韦钰,你不要危言耸听!”
“如今翊卫府的人都在外头,父亲想要父子反目吗?”韦钰不动声色地看着韦泰,反手潇潇洒洒挽了个剑花,“是听大哥的,还是听我的,劳烦给句明话。”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