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实在叫我记忆犹新,黑云密密麻麻地挤在天空,却只下着小雨。
我坐在警用摩托的后座,倒也不觉得空气沉闷,因为白橙把车开的飞快。
“坐稳了,掉下去我不负责啊。”白橙侧头对我说:“也不知道于教授干嘛派你跟我一组。”
我倒也不在乎白橙的调侃,脑袋里都是梦境中李雪生前的样子。
好端端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被那些猪狗不如的人贩子给害了。砍掉双手用来乞讨,简直成了人贩子的摇钱树。当人被当成工具的时候,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呢?
白橙把警用摩托停在了平安街的东侧路口,我们在这片江城最大的乞丐聚集地,展开了调查。
用白橙他们的行话说,这叫“蹲点”。我俩在这一片区域蹲了好几天,可一点默契都没培养出来。
白橙挽着我的左臂,拿着杯奶茶慢悠悠地走着。却总因为步伐不一致的原因,踩我的脚。这样做是为了假装情侣,用白橙的话说,用情侣的身份作掩护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
街上行乞的人不少,潮湿的小雨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工作”。有独臂的卖唱者,对着粗制滥造的音响设备,声嘶力竭的喊着。
有看起来年近古稀的老人,顶着苍苍白发跪在雨中,逢人就抱拳说:“祝你大富大贵。”
还有比比划划的哑巴,地上摆着脏兮兮的白板,写着他真假难辨的悲惨遭遇。
我们关注的对象不是这些人,而是身体严重残缺的青年或者孩子。根据之前的调查,那伙人贩子控制的行乞者几乎都是这类人。
我和白橙仔细地寻找着目标,忽然一个小女孩窜到我俩的面前。
她穿着破破烂烂带补丁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头发散落着。小女孩的身后还有两个年纪更小的男孩,同样都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三个小孩见了我们一言不发,跪下就开始磕头。一边还抬手做出要钱的样子,看的白橙好像有些心酸。
白橙蹲下,轻轻扶起孩子说:“小姑娘,你是走丢了吧?姐姐带你去找家里人好不好?”
白橙的眼神,言语都十分温柔,哪里还有对付我那“凶悍”的样子。
没想到,小女孩一听“找家里人”,脸上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她带着两个小男孩扭头就跑。
白橙想追,可是几个小孩子早就混进人群里,七拐八拐消失了。
“这群孩子可能就是被控制的行乞者。”白橙说,她的眼神中有惋惜,也有无奈。
我说:“也有可能是家庭原因,被人遗弃,或者受到虐待。”
我俩正分析着,忽然被不远处的吵嚷声吸引了过去。那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们挤进人群想要一看究竟。
只见人群中央,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女人留着大波浪长发,带着圆形半框眼镜,穿着打扮也比较有品位。
女人看起来根本不像乞丐,更像是个白领。只是她的衣服有些脏乱,身上也能看出一些淤青。
坐在破旧的轮椅上,女人傻傻地微笑着,就像受尽苦难的天使。
只是女人的袖管是空的,微风轻轻扶起她的裙摆,那白裙下也只有一条腿还在。
引起群众注意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而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