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老爷子前去县太爷恩师住宅求见,初时看门人还好言请他倒门房内奉茶坐候,着人陪坐着方去院内问话,一会儿出来态度就变了,“我家太爷今日没空,傅老爷子请回吧。”
竟是见都不见傅老爷子了!
傅老爷子脸色一变,站起身,急问,“小哥可有说是杨庄傅家庄园的傅元……”
“什么傅圆傅扁的,我不认识,我家太爷今日谁都不见,你快走吧。”看门人脸色不善,将桌上的东西收好,做出一副赶人的架势,傅老爷子脸色不好看,却不得不无奈离开!
甫一出门,迎上傅明孝和周氏,周氏希冀的看着他,“爹,县太爷恩师他……”
傅老爷子摇了摇头,“县太爷恩师今日不见客……”
像是在反驳他这句话,他话声未落,从大门里走出一身蓝衫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满脸带笑的门房,“王老板慢走。”
正是王叔!
“有劳小哥。”王柱笑着塞了点碎银子倒门房手里,门房笑的更真诚了,连呼,“王老板客气了……”
“傅老爷子?”男人回头正好看见傅老爷子,忙笑着上前打招呼,“这么巧,你也来见老太爷?”
傅老爷子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青白,看着那大门好一会儿,才接了王柱的话,“你是来见老太爷的?”
“是,我前段时间拉了一群盖房的人,县太爷觉得效果不错,就让我来给老太爷也盖起来。”王柱简单两句话说完,问道,“傅老爷子这是?”
“爹啊,他这是不想见你啊!”傅明孝嘲讽的笑了,傅老爷子的脸色难看了。
周氏啊了一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啊……你就不该托生到我们家,这家里有人非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啊!一点血缘亲情都没有啊……”
傅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瞪了周氏一眼,对傅明孝道,“老大,还不让你媳妇住嘴?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吵吵?!”
“爹,我都要没后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傅明孝呵呵一笑,“我不能跟爹比,爹有六个儿子呢?五儿子还是一门俩秀才,爹就等着享晚福吧!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算个什么玩意儿?死不足惜!”
“他爹啊,咱们去求求县太爷,咱们私了,花多少银子都行……”周氏拽着傅明孝的衣服拉扯。
傅明孝看了她一眼,摇头,“咱们不过是帝师府边旮旯里的小管事,上摸不着帝师府下碰不着知府,县太爷哪需要卖咱们面子?”若说先前对县太爷恩师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这希望也破灭了!
傅明孝怨恨的目光扫过傅老爷子,傅老爷子浑身一震,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王柱上前扶住傅老爷子,皱眉看着傅明孝夫妇,“大郎做错事受惩罚是应该的!傅老爷子怎么说也是你爹,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
“我们傅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嘴了?”傅明孝瞥了他一眼,讽刺一笑,转身就走。
周氏狠瞪了王柱和傅老爷子一眼,跟了上去。
傅老爷子张了张口,想喊住儿子,却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
“傅老爷子,你没事吧?”王柱看着傅老爷子疲惫受伤的脸色,抬眸去看傅明孝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傅老爷子唉了一声,摆摆手,一个人走了,边走边自嘲低语,“真是老了……”
王柱蹙眉,想了想,抬脚朝楚记走去,将在县太爷恩师住宅处发生的事说了,傅明礼和楚氏同时叹了口气,那可是杀人的罪,哪是那么容易疏通的。
傅云杉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要傅家那群人不打他们家的主意,她管他们怎么去折腾!
傅思宗一门心思准备乡试,傅云杉三姐妹看顾叔培训家仆,顺便学点经验,听顾叔说新入门的家仆都要重新取名字,姐妹三个兴趣都很高涨,傅剪秋建议还用药材名来取,简单好听。
她给自己的两个丫头一个取名白芷,一个取名白微。白昕玥笑着凑趣,给自己的丫头取名白芨,傅云杉挑了个白苏的名儿给自家漂亮的丫头,挑完姐妹三个都笑了,“咱们家四大丫头诞生了。”
傅剪秋伸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鬼精灵。”
“大姐二姐,咱们给哥和小八那两个书童也起个名儿如何?”傅云杉挑了挑眉,看着书上一排药名,眼睛一亮,“这两个名字如何?”
傅剪秋和白昕玥凑过去,看到她小手指的两个药名,“白蔹、白术?”
“哥哥的书童叫白蔹,小八的书童就叫白术!”傅云杉嘿嘿笑着,都是白字辈的。
傅剪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杉儿,这些名字都是白字开头的!昕玥也姓白啊!”万一出去人家把她和那些家仆混在一起怎么办?
傅云杉一怔,她怎么把白昕玥也姓白的事给忘记了,万一被外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再误会白昕玥是丫头……
白昕玥轻笑,“那有什么关系?大户人家的下人不都是以主人家的姓赐名吗?说不定别人还以为这些人都是白府出来的!”却是一点也不介意丫头书童的名字以她的姓开口。
傅剪秋和傅云杉相视一笑。
……
方家
方夫人听着张妈说的话惊异不定,好一会儿才道,“这么说是傅老爷子矢口否认了他家收养帝师府长孙的事?”
“是。”张妈答了句,“夫人,您说傅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这滔天的富贵他就这么阔达的给放弃了?”
“他是怕没命享!”方夫人抿了抿唇,有些可惜道,“唉,白瞎了这么多天的功夫!”
张妈点头,“可不是,咱们还往县衙送了一百两呢!”说着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夫人,那李婆子一家……您看要怎么处置?”
“先留着吧。”方夫人垂首饮茶,“说不定还用得着。”
“是……”张妈笑着应了,一抬头就看到方之行从门口走进来,一张脸黑沉着,“三、三少爷。”
方之行看都没看她一眼,直走到方夫人身边,“娘,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方夫人叹了口气,点头。
“那老头在想什么……”方之行恼怒的拍了下桌子,茶杯茶壶发出砰砰碰撞声,听着响声,他的双眸微微亮了一亮,凑到方夫人身边低声道,“娘,那个接生的婆子不是在咱们家吗?咱们能不能以假乱真说那个孩子是我……”
“啪!”方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胡说八道!你才多大想冒充四十岁的人怎么可能?给我歇了这心思,好好准备乡试!我可听你爹说了,那傅家六郎在恩科院试得了案首,说不得这次乡试也能中举,你可不能给人比下去,听到没有?”
“娘,你怎么跟爹一样!”方之行不耐烦的将方夫人的手拂去,“他三年没碰书本,才学了半年中童生是幸运,中秀才有猫腻!亏你和爹还把他捧起来,我就不信他这次乡试还能中!”
说罢,转身离开,边走边摆手,“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方夫人摇了摇头,“这孩子……”
张妈在一旁笑着没出声。
方之行出了方夫人的院子,下意识想去傅迎春的院子,走到一半又顿住,傅明孝做不了帝师府长孙,傅迎春狗屁都不是,他还这么巴巴去她院子做什么?
方之行皱眉,他可没忘记被她勾引设计的事,否则,爹娘也不会草率的帮他选了个不入流的官家小姐为妻,想到那个平庸之色的妻子,方之行一脸晦气,转身朝花园走去。
未到花园,就听到傅迎春训斥人的声音,再听另外一个声音,赫然是他一直想得手而未得手的小意,方之行疾行几步走过去,看到傅迎春高扬着手正要打小意的脸,不由大喝,“贱人,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