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凤先回和刘柱睡觉的窑房,而刘柱却先扶罗森回房休息,这才转回到自已休息的房间。
“柱子,吃饭的时候你说‘等回京都了总会有办法让他们吃饱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柱一进房,贺小凤就急急问,要知道吃饭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但见刘柱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担心是队里又要批斗‘右派’了,怕在饭桌上问,到时坚儿红儿知道了又会跟着害怕难过,所以才忍到此时才问。
“明天你上工回来就把家里能吃的东西拿一部分做成干馍,再把我们和坚儿红儿路上换洗的衣裳打好包,我准备明晚带你们离开胡家庄!”刘柱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
“你说什么?老爷子呢?”贺小凤吓了一跳,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一个调,在这寂静的夜里就显得特别的突兀,刘柱立即伸手唔住了贺小凤的嘴。
“老爷子留下来!等我们安顿好,再想办法回来接!”刘柱感觉到贺小凤镇静了下来,这才把手从贺小凤的嘴上拿开,同时解释道。
“那怎么行?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们一走,谁来照顾他?”贺小凤下意识的就反对,这两年来,在她的心里,早就把罗森当成了父辈了。其实按实际情况来讲,罗森是小菊的干爹,而刘柱是小菊的舅舅,那么贺小凤和刘柱和罗森应该是平辈,但因为罗森本人的学识和人生经历,在平时生活中,不知不觉成了贺小凤和刘柱的引导者。所以在这个家中,每个人不知不觉都把罗森当成了父辈尊敬着。
“这是老爷子安排的!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别管那么多!记得把家里吃的东西多留些!我明天清早进后山多弄些野味回来,到时你弄干净用盐淹着。让老爷子自已熬汤喝!”刘柱的心情其实并不好,心里也忧心着自家一家人离开后,村大队部到时找罗森的麻烦,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按罗森的安排离开,到了冬天山里面也找不到吃的,村里又没得粮食分下来,大家呆在这就只能等死。而此时离开则都有可能有活路。
“知道了!”贺小凤见刘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离开这件事牵涉到机密,在部队呆久了的家属,对于机密一般都很自觉的不去探问。于是贺小凤闭口不言了。两口子上了炕各自考虑着各自的事,两个人都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差不多天明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当贺小凤睁开眼时,发现刘柱早就没在炕上了。她想起昨晚刘柱说的清早进后山打猎以及今晚会带她和一双儿女离开的事。忙起来去厨房做早餐及清点家里的吃食。
自从跟着刘柱下放到胡家庄,刚开始公社食堂建立。大家都在公社食堂吃时,伙食还是非常的好的。一日三餐不说大鱼大肉,但餐餐都是白面干馍,还有荤菜。但这好日子没过多久。粮食不够了,食堂就由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二餐。接着就白面干馍变成了菜馍。再接着就变成菜糊了。到后来就变成了野菜糊糊了。现在食堂干脆关闭了,各自去找吃的。而家里则是靠罗森每个月去滑县弄回来的七八十斤粗玉米面才支撑到现在。但这三个月滑县那边既没人过来送粗玉米面,而村里又不许村民出村。以前节余下来的玉米面再节省着吃也一日比一日的少。
贺小凤叹口气,把面袋又提了提,面袋里的玉米面也就三斤不到。想了想,她倒了大约一斤不到的玉米面到面盆里,等会和着野菜做成野菜馍馍路上吃。至于早餐,她看了看堆在厨房地上的那一堆淮山根,这还是前几天刘柱进到后山很深的地方发现的,挖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喜得不行。
贺小凤把这堆淮山分成两堆,一堆大的一堆小的,然后把小的那堆用盆子装了,打算等会洗干净蒸熟了凉在那,到时也好带走。家里的吃食除了淮山和玉米面和野菜,就还有十多个红薯了,这十多个红薯就做今天一家人的口粮好了。贺小凤翻翻捡捡,拿了四五个红薯出来,准备早晚餐就做红薯野菜粥。中餐已经很久没吃了!贺小凤叹叹气,这种捱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吃完早餐,刘坚和刘红继续去约小伙伴到后山边缘挖野菜,这两小家伙出门的时候除了提了篮子外,还带了把小锄头和一个小布袋,一路嘀咕着要去昨天挖知了幼虫的地方挖虫,昨晚吃的炸虫香得他俩都想把舌头吞下去,今天多挖些,到时除了留给罗爷爷外,大家也可以饱吃一顿。
贺小凤自已也喝了碗红薯野菜粥,再把剩下的粥焖在灶上,这样等刘柱回来了也好有口热的吃,然后把一碗玉米面野菜糊糊和一小碟昨晚留的炸蝉幼虫端进堂屋,放在炕桌上,这才扛着锄头出门上工去了。
贺小凤去这么早,也不是要当积极分子,而是可以顺便在田头找些能吃的野菜野草的,村里很多人都这样。真正上田里做事都差不多近午时了。罗森和刘柱平时也会和贺小凤一样,但今天刘柱进山了,而罗森呢,腰部的旧伤又发了,动一下痛得要命,只好躺在炕上。队里也知道他的情况,而发粮又是根据上工的工分来计的,更何况现在又没多少粮发,对罗森去不去上工,倒也没多少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