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城外马蹄声起。
十几骑侍卫驱散围观百姓,冷声道:“皇上即刻回城,都堵在这里像什么话?!都散了散了!”
“军爷,”守城小吏陪着笑上前,“那些难民是从南边儿逃来的,我寻思着马上就是除夕,怎能叫这些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打搅了皇上过年的兴致?我想驱逐他们,可他们哭着闹着不肯走,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正说着,萧廷琛的马车已经到了。
十二匹马拉着的车座,六角垂下明黄色香囊和金珠,格外华贵奢靡。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挑开缎面绣龙纹帐帘。
萧廷琛的桃花眼淡漠如水,“一座城有一座城的规矩,他们依旧是南疆人而非我大雍百姓,虽然可怜却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么说着,余光却瞟到站在人群里的苏酒。
男人话头一转,“——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再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你们老老少少也怪可怜,朕会派人为你们在城外修建简易宅院,再为你们提供食物和水。”
那些难民人数多达上千,纷纷感激涕零地跪下来朝萧廷琛磕头谢恩。
萧廷琛微笑,“朕素来爱民如子,想必你们今日也见识到了朕究竟有多仁慈。你们安顿好之后,千万不要日夜为朕祈福,更不要为朕写一些歌功颂德的诗歌曲赋什么的,也千万别凑银子为朕建立庙观随时供奉,朕受之有愧。”
难民们:“……”
总觉得这个皇帝话里有话。
萧廷琛不紧不慢地放下帐帘。
华贵的马车穿过长街,继续朝城主府而去。
判儿轻轻拽了拽苏酒的衣袖,满脸鄙夷,“苏姐姐,萧廷琛也太贱了吧?明明是因为看见你在这里才假模假样地扮好人,偏偏还有那么多百姓被他收买对他感恩戴德……”
苏酒笑笑。
她遥遥注视那座华贵的马车。
那个男人黑衣玄裳,凛贵妖孽。
本该是世间最恶的魔,却偏偏也学人普济众生。
虽然笨手笨脚,但……
依旧很耀眼啊!
马车里,萧廷琛无聊地单手托腮。
幼时的经历令他过早成熟,也令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和冷漠。
可好死不死偏偏叫他遇上了一个苏小酒……
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可以活在污浊肮脏的人世里?
只有太平盛世、锦绣河山,才配得上那样的她啊!
为了她,他愿意放下屠刀,弃魔从佛……
年关一天天近了,城主府的侍女小厮在白露的带领下忙得脚不沾地,一副要办出大型宫宴的架势。
萧廷琛不许苏酒做事,少女实在闲得无聊,于是央着他要出府逛街。
萧廷琛提议道:“街上人多不安全,不如去城外施粥吧?”
苏酒想起那些难民,点头应允了。
两人随着粥车来到城外,一座座简易小楼矗立在地势平稳的地方,甚至还修建出了几条青砖小路。
侍卫们搭起施粥的帐篷,立刻有一群小孩子围了过来。
他们面黄肌瘦,盯着大锅直掉口水。
萧廷琛望向不见边际的远方,那里隐隐有人影攒动,依旧还有难民成群结队地往这边赶来。
他淡淡道:“裴卿城为了军饷粮草,不惜联合当地富绅商贾欺压百姓,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百姓接连北上逃难。再这么下去,咱们这边的物资供应也会出现问题。”
苏酒汗颜。
萧廷琛原本是来攻打征服南疆的,结果反而干起了救济南疆百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