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霞怎么也没想到雨澜真能说动了老太爷。要知道他身为首辅,内院里头的事是从来不管不问的。
雨霞极快地抬头睃了一眼,只见雨澜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褙子站在老太爷的身后,目光之中一片冰冷。
雨霞心头一跳,雨澜什么时候在老太爷的心中有这样的地位了,
雨霞一心想要嫁给太子,谋取那无边的荣华富贵。她毕竟是生于内宅,长于内宅,不了解朝中大势,不明白就算雨澜在老太爷面前没有那份体面,但是要嫁给太子做侧妃,老太爷就要好好掂量掂量。
雨霞定了定神,娇柔道,“孙女不知犯了什么错,叫祖父生了孙女这样大的气!孙女不懂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祖父多多原宥,可您年纪大了,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才好。”她抬起头来,双目盈盈,泪光点点。
雨霞自己感觉这番做作还是颇为给力的,她长这么大,一年见老太爷不过十几回,很多时候只是请安完毕老太爷就叫她们走了,对于老太爷实在不是很熟悉。大老爷喜欢她弱柳扶风娇娇柔柔的做派,她也就原样奉送给老太爷了。
老太爷宦海浮沉这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惯会揣度人心,见了雨霞的这幅样子,不由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了十分的厌恶,对于雨澜的话更是信了几分。
跪在一旁的大太太一阵冷笑,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你勾引太子,与他做下那等下流龌蹉之事,难道不是错?你伙同太子,设下陷阱陷害亲生姐妹,想坏她贞洁,逼她嫁给无赖混子难道不是错?如果这些都不是错,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算是个错?”
大老爷抬起头来,额头上青筋直爆:“你给我闭嘴!父亲面前你竟也敢口出妄言!”大太太这番说辞既粗鲁又恶毒,的确是有些配不上她大家族宗妇的身份。
老太爷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这对儿子媳妇都够让人不省心的,教育出来这样的女儿,又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他真不知道老大在这大房之中这一房之长是怎么当的。
他冷然道:“你也给我闭嘴!你身为一家之长,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不尽教养之责,由着那柳姨娘将好好一个孩子教成了这样。她能做出今天这件事儿来,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大老爷连连道;“父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请父亲重重责罚!”
老太爷在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道:“你这样糊涂,待我百年之后,杨氏一族怎么能交给你打理!”
大老爷满脸羞愧,大太太找到了机会,正要发言,尚未出声,老太爷便截断她道:“你们两个,不必多言。你们先起来,坐到一边去!”他口气极为严厉,夫妻两人都不敢多言,默不言声地站起身来,坐到了下首。
老太爷看了雨霞一眼道:“我如今只问你,刚才你母亲所说的,可都是你做的?”
雨霞刚才已经被大太太的一番话问得身上冒汗了,原以为做得极为隐秘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竟这样就大白于天下了?她不知道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老太爷会怎样处置她,心中不由砰砰直跳,却一口咬定了说道:“回禀祖父,孙女不知道太太说的是什么?孙女只是见过太子几面,上元节的时候恰被太子所救,孙女绝不敢和太子有苟且之事!至于七妹妹,孙女和她无冤无仇,自然更不会害她!”
雨澜听她红口白牙,谎话张口就来,不由怒火中烧,她冷笑一声道:“五姐姐倒是口齿伶俐的很。可是小妹有一事不明,刚才太太只是说你陷害姐妹,可并没有说被你陷害的那个人就是我啊,五姐姐既然从未动过害我的心思,又从何得知那个受害者就是我呢?”
雨霞张口结舌,她本来是没有这么笨的,只不过老太爷给她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大太太又一上来就说出了她做过的那些隐私事,她心里先就虚了三分,被老太爷一问便一不小心出了口误。
可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是十分要命,她可不敢就这样承认了,兀自强辩道:“这里除了我,众姐妹之中只有一个你在,受害者自然便是你了。”转向老太爷道:“若是就凭着这么一点莫须有的证据证明我有罪,孙女是绝对不服的。”
老太爷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冷淡和怜悯:“事到如今,你仍是抵死不认吗?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会将你叫到这里来?”老太爷向着外面吩咐了一声:“把人证都带上来吧!”
两个粗壮的婆子就押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走了进来,那女孩双手被绑,嘴里头塞着一块汗巾子。雨霞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贴身丫鬟金桔。金桔对她忠心耿耿,那是因为她一家子的身契都在柳姨娘的手里捏着。雨霞一直相信金桔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所以许多隐私之事她从未背着金桔,可是看见老太爷和雨澜全是一脸的笃定,雨霞又有点不确定了。
两个婆子将金桔狠狠一推,金桔就扑倒在地上。老太爷吩咐一声:“取下她口中的汗巾子,叫她说话。”
一个婆子走上前来,取下她口中的汗巾子,老太爷道:“把你知道的情况,当着五小姐的面,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雨霞看了金桔一眼,只见她满面泪痕,露在外面的双手处处青紫,显然受了不少的刑法,她心中咯噔一下子,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大叫了一声:“金桔!”
金桔看了她一眼,苦道:“姑娘,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大太太忍不住厉声道:“还不把五小姐和太子私通的事情全都讲出来!”
金桔不敢再看雨霞,她磕了一个头,一五一十地将这段日子以来,雨霞和太子之间的往来述说了一遍。什么时候见面,约在哪里,雨霞找什么样的借口出府,全都说得明明白白。雨霞听得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大老爷听见自己钟爱的女儿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只羞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直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了她才解恨。
雨霞大吼一声:“贱人!你这个贱人!到底是谁指使你的,竟然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之事!祖父,祖父明鉴啊,孙女是知礼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是这个丫头被人收买了,编出这样的谎话来作践我!”
雨澜听了这话简直就要笑了:“金桔是你的贴身丫头,全家的生死都掌握在你和柳姨娘的手中,她会被人收买了来害你?五姐姐,你要想证明你自己的清白倒也容易,我们即可请一位嬷嬷过来,查验你是否仍是处子之身,若你仍是处子,便当她是真的污蔑了你。你可敢查验?”她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和煦平静,淡定安宁,可却字字句句如刀似箭,雨霞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她和太子在床上已经不知道翻滚了多少次了,哪里敢被嬷嬷检查。
她此刻恨毒了雨澜,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雨澜寸步不让地和她对视,缓缓道:“这句话正是我想问问你的。我敬你是姐姐,一直忍你,让你,你为何变本加厉,一再欺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联合太子设下这样阴毒的陷阱陷害于我?如今我已看清了你的嘴脸,我也知道你的目的,你无非是想进入毓庆宫,讨好了太子和皇后,借此打压八妹妹,遂了你的心愿,我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事到如今,雨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跪在地上,先磕了一个头才道:“祖父,都是孙女一时想岔了,可这怨不得孙女,是太子见孙女生得美貌,这才动了心思。他是太子,孙女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孙女只是一时糊涂,求祖父看在孙女初犯,就饶了孙女这一次,从轻发落了吧!孙女绝没有害八妹妹的心思啊,祖父!”倒是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给了太子。
大太太气得呼呼直喘,听了金桔的话,她总算明白了过来,合香阁用心险恶,她们竟将主意打到了雨馨的头上。想通了这一点,大太太怒不可遏:“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小骚货,和你那不要脸的亲娘一样,只想搅合到人家的小夫妻里头去,夺人家的丈夫!不要脸!不要脸!”她现在是彻底明白了,就雨馨那脾气,真叫雨霞入了毓庆宫,说不定真就把雨馨给压了下去,就如柳姨娘对付她的那个样子,大太太受了柳姨娘一辈子气,想到自己的女儿差一点儿就走了自己的老路,那股怒火怎么摁都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