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照顾陛下, 谢婉凝每日在启程前, 就必须要搬到御辇上。
御辇很宽敞, 里室最后甚至还有一个茶室,可以躺下休息,也可舒服一些靠坐在铺了软垫的榻上。
谢兰年纪大了,还要在她的车撵上安排事情, 所以谢婉凝每日大多是把绫惜带在身边,虽说绫惜很少在她身边贴身伺候, 却也是跟了三年的老人,照顾起她来一点都不手生。
这一日, 御驾已经行至冀州境内,再过两三天便可到达东安围场。
早起谢婉凝还未用膳, 刚穿戴整齐就听到车辇外传来沈雁来的音儿:“娘娘可是起了?陛下刚说早膳准备的丰盛, 请娘娘过去一同用膳。”
能陪陛下一起用早膳,这面子就太大了。
头几日萧铭修一直装病,膳食准备的特别简单,御膳可是一点马虎不得, 多少都会被有心人查出。谢婉凝每次过去的时候就多带些点心, 好叫他不至于饿着。
皇帝装病也不容易。
头几日, 他还以静养为由停臣子请见,这样消息更难往外传了。
谢婉凝知道他相当谨慎,如果没有十足把握, 一件事是定不会去做的, 但一旦要做, 就务必面面俱到,做到极致。
但他到底是个身强体健的壮年男人,病个□□天也总归得好了,再不好,朝廷里必要先乱。
所以,今日他便大张旗鼓起来用早膳了。
谢婉凝跟着沾光,也尝一回御膳的特供。
这一直赶路的,汤汤水水不好弄,御膳房带的大多是点心、干粮和炖菜冷盘,炒菜和煲汤因为条件有限,已经几天未曾用到了。
萧铭修那倒是什么都有,只是他病了,就统一都换成了粥。
谢婉凝跟着伺候了几日御膳,连带着自己嘴里也一点滋味都没有,心里头盼望着早点到东安围场呢。
绫惜正领着春雨和夏草给她准备在御辇用的行李,谢兰便亲自迎出来,对沈雁来客气道:“劳烦大伴跑这一趟,娘娘已经起了,约莫一刻就能到。”
“不急不急,还请娘娘准备妥当,”沈雁来笑容满面,“也不用走太快,省得胃痛。”
沈雁来最近对景玉宫的态度别提多好了,叫其他宫室瞧着眼热,可没办法,谁叫人家淑妃娘娘面子大,连陛下都能哄着不生气了,换成她们可做不到。
任凭她们如何回想,当时那情景,她们都不敢往前头走一步。人家能得这份殊荣,也是有勇有谋,有天大的本事呢。
等淑妃被御辇那特地派来的步辇接到前头,宜妃身边的大宫女百合便转身进了里室。
宜妃也刚起来,正被人伺候着盘发。
反正都是待在车辇上,又不用出去,她便没叫弄太复杂的发髻,只简单盘了随云髻便罢了。
百合是四个大宫女里年纪最小的,自来就活泼一些,宜妃也很“喜欢”她,便也惯着没叫管。
“娘娘,你瞧瞧景玉宫那样子,”百合声音里带着委屈,“都快抖上天了。”
宜妃簪发钗的手顿了顿,她回头看了百合一眼,没有说什么。
在外人面前的宜妃娘娘可爱俏丽,可在自己的锦绣宫中,却是说一不二的。
百合被她这么看一眼,心里就有些害怕,不过对前头景玉宫这几天的盛宠实在羡慕,加上为自己娘娘抱打不平,便就把那害怕压了下去。
“娘娘,就是你性子好,忍让大方,才叫她得了先,娘娘你这么好这么美,陛下怎么就……”
她想说陛下眼瞎来着,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了。
陆思溪站起身来,走到餐桌前坐下,等着上菜的功夫,这才对百合说:“那你说,本宫应当如何?”
百合就卡了壳。
伺候在陆思溪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茯苓性子稳重,闻言便笑道:“娘娘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争宠?你瞧着陛下来的少,可太后那也不会盯着咱们娘娘瞧啊。”
这话说得拐弯抹角的,百合再傻也听出来个大概。
那意思竟是陛下其实是在“保护”娘娘,才不叫她这么扎眼,别看淑妃红火至极,可在太后那就记了号,没见年节宫宴太后都盯着她一个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百合当即就开始幻想起来。
陛下对娘娘这么“好”,肯定是把娘娘放进心里去,至于淑妃,恐怕只是个立出来的替代品罢了。
这么一想,她就又高兴起来:“都是奴婢想岔了,还是娘娘通透,娘娘还要用什么,奴婢给您准备。”
她是万事不过心的性子,一件事说完立马就忘了,转头就开始伺候陆思溪用起早膳来。
陆思溪垂着眼眸,她慢慢捏起筷子,衣服袖子宽大修长,遮住了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茯苓这番话,不过是打发百合罢了。
锦绣宫并不很得势,陛下来的次数不算多,虽说比德妃和贤妃要热一些,可跟淑妃一比,瞬间就不成样子了。
这么熬了三年,宫里头的宫人们边也开始心浮气躁,若是她不这么说,锦绣宫就不好管了。
人人都喜欢烧热灶,瞧刚才沈雁来那个样子,以前去锦绣宫连个笑脸都不肯给,到了景玉宫就成了哈巴狗了。
陆思溪心里头的恼恨翻涌上来,怎么也压不住。
等百合出去取早膳,茯苓才低声在陆思溪耳边道:“娘娘,御膳房那边实在不好打探,姑姑找了好几个人,都不肯告诉单子。”
陆思溪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只说:“辛苦姑姑了,回头你再去找找你义兄,看看顺嫔从太医院开了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