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染问:“亲手验货?怎么验?”
聂飘:“你说你之前不在天籁女声的团队里,那搞不好你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些女生而已,所以你更应该趁此机会跟她们近距离接触,亲密互动,倾听她们的心声。了解她们每个人的喜好、性格、特点,除了记录在册的一切,真实的她们,真实的钻石女生。”
聂飘一口气说完,眼睛亮闪闪地望着黎染,自我感觉不是一般良好,和流利答出生僻问题期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有一拼。而黎染,也在用一个在谎言和欲望世界中冲锋陷阵的成人看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学生的眼光看着聂飘,有点嘲讽,有点怜悯,又有点羡慕。
黎染摸摸聂飘的头,“别逗了,小飘,你也说了我们是幕后Boss,可丢不起那人。我们在这儿看。”
他转过身,面对着办公室那面很有朦胧美感的半透明玻璃幕墙,不知他动了什么机关,整面玻璃墙突然变得完全透明,聂飘惊讶得张口结舌。两人站在一整片透明的落地玻璃前,居高临下,楼下会场的情况一览无余。
两人并肩站在透明的玻璃幕墙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的钻女全国总决赛启动仪式会场,正在做最后的布置和准备,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略显稚嫩和青涩的脸上竭力保持着专业的平静,却掩饰不住紧张和兴奋,他们都是黎染从电视台各个节目组带出来的,有着才华、热情和梦想,却被论资排辈的等级制度压在金字塔底层的年轻人,日复一日重复着订餐、买咖啡、复印文件、送带子之类简单机械的工作。对他们来说,黎染就像神从天而降,给他们黯淡生活唯一的光,唯一的机会和希望,而他们对黎染近乎死忠,言听计从,且毫不吝惜自己的创意、体力和时间,他们就像是黎染的军队。而全国总决赛启动仪式这样的大阵仗,无疑让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黎染如同检阅自己军队的将军,露出满意而自豪的笑容:“这些家伙,干得不错嘛。”
聂飘把脸贴在玻璃上,问:“楼下的人能看见咱们吗?”
黎染站得气宇轩昂,说:“当然看得见。我提醒你哦,要注意形象。等会儿记者到了,你就这么把脸贴在玻璃上,肯定上头条,题目就叫‘小清新歌姬爱上偷窥 文艺女神不为人知的猥琐一面’。”
聂飘翻个白眼:“枉你跟娱记一哥狗仔男神混了那么久,八卦标题都起不好。这两句既不工整,更不对仗。Money听见了肯定要认真考虑跟你绝交。”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Money走进会场,唰唰撕下几张媒体区椅子上贴好的媒体名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朝上方的玻璃幕墙瞥了一眼,他显然知道自己正在玻璃另一端的黎染和聂飘的视线之中,所以他深呼吸,瞬间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优雅风度,他微笑挥手召来两个女性工作人员,几句话哄得她们一边搬椅子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Money看着手机的又一个来电,走出了会场,消失在了黎染和聂飘的视线之外。
聂飘有些担心地指着Money的背影:“你不觉得你家Money有点不对劲吗?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黎染根本没往Money那边瞥一眼:“出问题很正常,那家伙就是我请来专门解决问题的。放心,他都搞得定——啊,北区冠军原爱莉来了。”
聂飘四下张望:“哪儿呢?在哪儿呢?”
饶是聂飘已经捧着记载所有选手照片+具体资料的册子昏天黑地地恶补了好几天,她依然没有认出北区冠军原爱莉这个拥有一张毫无特色的路人脸的纯朴姑娘。
而黎染不同,他是个曾经把他在意的所有选手——不只是全国十二强,还包括一些在地区赛时就被淘汰的遗珠之憾的各角度照片,详尽得变态的资料全贴在他卧室的墙上彻夜观摩参悟的怪物,曾经震撼了郑智慧的那片选手资料墙里的内容早已印在了黎染的心里。他看着那位无论从哪儿个角度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明星潜质的23岁淳朴女孩,发出悲悯的叹息:“原爱莉,北区冠军,新鲜出炉的师范大学毕业生。今年就业形势这么严峻,你怎么就不去找工作,非要活活占我一个全国十二强的宝贵名额呢?”
聂飘为好嗓子的原爱莉打抱不平:“原爱莉要是去找工作了,你这2018钻石女声全国十二强还剩几个真正能唱的姑娘?虽然这孩子长得龙套了点,但天生一副歌姬的嗓子。网上不是说了吗,闭上眼睛听原爱莉唱歌,就如同惠特妮·休斯顿灵魂附身一般。”
黎染摇摇头:“我情愿她长一张明星脸,一副龙套嗓,聂飘 ,你们音乐界那些花活儿你比我清楚,声音是可以后期合成的嘛。”
聂飘不服气:“脸也可以化妆、打光啊。”
黎染忧愁地看着原爱莉,犹如看着自己待字闺中的四十岁女儿:“如果要混演艺圈的话,这孩子需要的不是化妆,而是画皮。”
原爱莉根本没察觉头顶上方那片玻璃墙背后由她而起的争论,这并不奇怪,她甚至连旁边从她进来就对着她拍的摄像机视若无睹。
不,与其说是视若无睹,不如说是麻木不仁。
会场循环播放着聂飘的那首极具煽动力的主题歌《钻石女生驾临》,就连听惯了的工作人员都亢奋不已,而原爱莉居然还是一脸平静到呆滞的表情,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