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稻香村的?”洛书皱眉问道。
“哈?什么稻香村?爷爷我是、是黑风寨里的!”壮汉愣了一下, 冷笑着回答。
洛书不语, 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向壮汉, 壮汉在他的目光里打了个哆嗦, 不安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别开视线,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坚定地回瞪向洛书。
洛书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 率先别过了头。
看来的确不是土匪, 估计是哪里的村民。
洛书当然不知道什么稻香村,不过是挑了一个最常见的名字诈他一下, 人在接收到出乎意料的错误信号时往往会条件反射地进行反驳,虽然他反应快,但终归是顿了一下。
这些人虽然力气大, 但是打斗毫无章法,内气不足,可见未曾习武。以他们是打劫水平,不必遇上什么武林侠士, 哪怕是寻常的护卫官兵,也能把这一伙人绑杀殆尽。再观之其手上的茧子,大多分布在在掌心以及指腹, 而握刀者的茧子分布在虎口以及食指内侧。明显, 他们手上所握的刀并不是常用的武器, 这些茧子分明是常年干农活磨出来的。
只是唯一让洛书拿不准的, 是他们身上淡淡的血气。这血气不是常年屠宰牲畜的屠夫所能有的, 而是杀过人才会沾染上的气息。
若是单单一两个也就罢了, 这些人身上全部沾染着血气,虽说不浓,但依旧能被感知到。
洛书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类似于“官逼民反”“劫富济贫”的念头,最终再次盯住了眼前的汉子。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小三子的国,那遇见了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只不过,或许是洛书常年教导熊孩子们留下的气势太足,那汉子不等洛书再仔细地问,似是已经受不住洛书刻意放出的威压,率先开口骂道:“挨千刀的狗劳资蛊师,你们迟早被浸猪笼!到时候老子在地下等着你!”
洛书一愣,随之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一块糕点直直地打入了汉子的口中,噎地那人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幸好,也止住了汉子的动作。
他刚刚竟然是想咬舌自尽。
洛书的心脏还在不听使唤地乱跳,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把人竖起来,与之平视,沉声问:“什么蛊师?”
现在的洛书已经忘了自己的人设,身上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的忘记了他的年龄,与其说是一个少年,还不如说是一位长者。大汉丝毫没有感到违和感,只是费劲地吞下糕点,恶狠狠地反驳:“你们雪教敢杀不敢认了是吗?我王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阎罗殿!”
雪教?
洛书皱眉茫然地抬头看向百骨知,不得不说与世隔绝确实不可取,雪教听起来是个赫赫有名的教派,而他竟然半点不知道,看来有必要再收集一些资料了。
百骨知一见洛书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师父在茫然什么,略作思索,娓娓道,“雪教是近来几年方兴起的蛊师门派,其门派掌门名号是‘胭脂雪’。因其方兴,故而名头不大,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倒是比一般的蛊师好上许多。”
既然是从百骨知嘴里出来的消息,那必然是不掺杂半点主观情绪的。因而雪教在江湖上的名号似乎确实不错,至少不是寻常蛊师令人见之生畏的样子。
但是看眼前这些人的表现,似乎另有蹊跷?
洛书向着方尚清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询问。方尚清生来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行走江湖染上的豪气洒脱,再加上作为盟主的细致入微,令人一见他还未与之深交便先多了三分好感,来让他们放下警惕心最好不过。
方尚清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眉眼间带着温和歉意的笑意,看向气势汹汹的汉子与之攀谈,眼看着那男子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翩翩公子,洒脱侠士,方尚清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理解与温柔,阳光似乎对他格外偏爱,不但泼洒在他的眉眼发上,也凝在了他的眼底。曲青邪远远看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揭露的彼此的身份,丹青就再也没有与焦尾联系过,虽然他们因为师父的原因一道行着,但是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忍不住开始互嘲,这样温柔的待遇,他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可是明明他们、他们是挚友啊……
曲青邪有些烦躁地别开头,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方尚清的模样与焦尾与他来往信件里的言语在他面前交替闪过,让他暴躁地想拔出长|鞭与源头好好地打上一架。他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问题,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幼年时那看似保护实名囚禁的魔教,令他从未见过同龄人,掉下崖底之后,所见又只有洛书一人,虽说是亦师亦友,但毕竟把他当孩子一样教着。因此,虽然洛书教的了他武功,养得了他心性,却无法将如何与好友相处言传身教于他。等到潜入魔教,重塑邪道,身边之人不是下属便是敌人。细细数来这人生数十载,被他倾心以待的,唯有焦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