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推开, 嘉容都冲进来半个身子了,又急急停住,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我忘了敲门了。”
长安早就挪开了捂着眼睛的手, 见状温柔一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嘉容这才关上门急急来到床前, 看着床上的长安道:“长福说你遇刺受伤,吓死我了。伤得严重吗?还疼不疼?”
长安见她漂亮的眼睛里泪光闪闪的,仿佛又要哭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感慨。
怪不得赢烨会那么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的确招人喜欢。容貌既美,心地又善良单纯,只要你对她好, 她便永远不会背叛和伤害你,只会报以同样的, 甚至更多的真心和善意。
她相信, 不管赢烨是帝王还是乞丐,嘉容都能做到对他不离不弃。
作为一个男人,晚上有这样的女子睡在身旁, 只怕连梦都是平静美好的吧。
如是想着,长安收回原本准备好的吓唬她的话,道:“疼自然是疼的, 好在不要命。听说整天看着美人能让人延年益寿, 你愿意过来让我看两天压压惊吗?”
嘉容本来很担心,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一笑,却把眼眶里的泪花给笑了出来,忙用袖子拭去,道:“都这样了,你还不老实!”
“老实了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长安吗?来,扶我起来,身上衣服还湿着呢,我去后头换衣赏,你帮我把床上的被褥都换了。”长安道。
“哦。”嘉容似乎早已忘了她曾是被人含在口中捧在手心的皇后了,对长安言听计从,即便做这些本该丫头来做的事也毫无排斥心理。
长安龇牙咧嘴地下了床,站起身发现左小腿还是一着力就痛,她扶着床一瘸一瘸地走。
嘉容看着她走路的姿势,问:“你的腿怎么了?”
“断了,大夫说以后都不能恢复如初了。残疾之人是不能在宫里当差的,只怕我伤好后就会被赶出宫去了。”长安黯然道。
嘉容愣在床前,她有些不能接受地问:“赶出宫去?可、可你这样出去该怎样生活呢?”
长安艰难地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道:“别担心,我早就是个不能成家立室的废人了,在宫中孤独终老和在宫外孤独终老又有什么分别呢?”
嘉容听她说得凄楚,鼻子一酸,那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过去扯住长安的袖子道:“我不让你走。”
“傻丫头,现在坐在帝位上的那个人又不是你夫君,我走与留哪是你能说了算的?”长安道。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再怎么说你也伺候了他这么久啊!现在受伤了就要赶你出宫?不能侍奉无非就是没有月例罢了,大不了我养你。我去求陛下,求他再让我给赢烨写一封信,我让赢烨给我寄银票,不管多少都分他一半好了,然后剩下的给你,这样你不用他养,他可以不把你赶出宫去吗?”嘉容拭干眼泪,红着眼眶问得认真。
长安心中好笑,道:“不必了,你不是说过赢烨连话都不让你跟别的男子说吗?要是被他知道你问他要银子是为了养我,那还得了?”
“我不管,凭什么我不能和别的男子说话,他却和别的女子说话?他若敢不同意,我就哭给他看!”嘉容任性道。
长安挑眉:瞧,再恩爱的夫妻,只要两人不是平等的位置,也总会有矛盾隐藏在深处。平时不曾发现,只不过是没人去戳破而已。
她安慰嘉容几句,这傻姑娘才收了眼泪替她铺床,她自去床后换衣服,都收拾好后便到晌午了,嘉容去甘露殿那边帮她取午饭。
嘉容离开不久,许晋来了,替长安检查了被踢的左小腿,得出的结论是并未骨折,如此疼痛或许是有轻微骨裂。他用两块小夹板将长安的左小腿牢牢地固定起来,吩咐长安好生卧床休养,不要乱动。
许晋走后,长安饿着肚子又等了一会儿,才见长福拎着食盒回来。
“怎么是你,嘉容呢?”长安问。
长福叹气,道:“安哥,嘉容来不了了?”
长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问:“发生何事?”
长福道:“今日在雪浪亭刺杀陛下的那个女刺客,是……嘉容的姐姐。”
长安:“……谁发现的?”
“听说是郭公公先发现那女刺客眉眼与嘉容有些相像,然后闫卫尉派人把嘉容叫去认尸。嘉容到掖庭局的仵作房看到那具尸体后,叫了声姐姐就晕过去了。”长福将饭菜都摆在凳子上,端到床边。
长安从他手中接过饭碗,唏嘘道:“可怜的丫头,此番可真的难熬了!”
雨势未歇,盛京西北角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一名男子撑着伞快步走到巷子尽头的一处宅院前,谨慎地往来处看了几眼,见无人跟踪,这才扣了扣院门。
院门很快打开一条缝,男子闪身进去,径直来到后院正房,脱了鞋子走进铺着竹席的内堂,对正在蒲团上闭眼静坐的孟槐序行礼道:“先生。”
孟槐序没有睁眼,只缓缓道:“失败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男子握紧双拳,道:“就差一点点,如不是慕容泓身边那个小太监身上有刀,慕容泓此番必死无疑。”
孟槐序睁开眼,道:“那个小太监是长安。”
男子奇道:“先生,你知道这个人。”
孟槐序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了两步,问:“陶之现在如何?”
男子黯然道:“被那太监割了喉,当场就死了。”
孟槐序冷笑,道:“为怕陶夭回去,擅作主张暴露我们好不容易埋进宫里的眼线,如不是我们的手缩得快,还不知要搭进去多少人。因此事触怒了主上,自己又潜进宫去打算将功补过,结果却还是功亏一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姐妹二人,没一个有用的!”
男子默了一会儿,道:“先生,我们是否要尽快想办法重新安排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