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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倒轮的着阿哥爷为个还不满周岁的八公主着急个什么劲儿!”舒舒远远望着那越走越远的灯火,眼中难掩怨怒,“我瞧着他啊,这是心底下正高兴呢,可得了个机会又能大半夜的往内廷里跑了!”
按说这大半夜的,就算二阿哥为了八公主的事儿,不得不起身进内,也应该是带着些疲惫的吧?可是她却明明瞧着,阿哥爷的背影,那几乎能叫一个身轻如燕、脚步翩跹啊!
绯桃也暗自咧嘴,知道这话不搭茬儿不成,可是搭茬儿了就是挨骂的份儿。
她便深吸口气,这才道,“……奴才忖着,阿哥爷如此也是看在如嫔娘娘与主子您乃是一家子人的份儿上。这么大半夜的,主子您自不便进内去,阿哥爷这便去替您将这脸面周全过来了呗。”
舒舒闭上眼,悠长地吐了口气,“这话儿,倘若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那便是我们夫妻同心,我替他顾着家里,他在外头周全我的脸面。”
只可惜,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是假的,不过是绯桃为了哄她高兴,而特地说出来叫她顺气儿的罢了。
只是她这会子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又非要拿这话较真儿——终究阿哥爷也不在跟前,她说完了一肚子气,也只能是气着自己罢了。
如今她是越发看透了阿哥爷,心下也将对他的情意一点子一点子地都自己用指甲盖儿给掐灭了去了。
她指望不上他了,她就也更不该还对他抱有什么幻想去了。曾经她还肯做梦,还肯等待,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唬弄自己,终究等不到他的回心转意的。
她便冷笑一声,转开了心思去顺着绯桃说的,想到如嫔那去。
“你们两个方才嘀咕的那些话,我也都听见了。”
绛雪和绯桃吓了一跳,赶紧向舒舒请罪,“奴才多嘴,原都是听来的,主子莫当回事去。”
舒舒勾了勾唇角,“你们两个跟着我,原本也不大自由,咱们这家里哪儿还容得你们四处去随便走动呢?那你们这些话,怕就是从咱们家里家外的听见的吧?”
绛雪和绯桃都不敢说话了,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
舒舒哂笑一声,“就算你们两个不说,我难道就猜不着是她们说的?我早知道她们一个一个儿的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没了我的规束,那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儿还知道管着自己的嘴去了!”
“倒也无妨,且叫她们说去!叫这些话索性传到阿哥爷耳朵里去,到时候儿自有阿哥爷找她们算账!”
舒舒说着瞟了绛雪和绯桃一眼,“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咱们家阿哥爷啊,是最听不得有人说他小额娘一个不字儿的了。更何况这些话是咱们家里人的嘴里说出来的,那他就更受不了,必定得严惩不饶……”
绯桃胆子大些,这便瞟着舒舒,轻声问,“主子的意思是……?”
舒舒冷笑一声,“别管,且叫她们传去。不但不拦着,你们还可小心着跟着煽风点火,将这话传得越热闹越好。”
绯桃轻轻勾了勾唇角,“奴才明白了。”
舒舒静静地将这些话又回想了一遍,轻哼一声道,“我虽然一向瞧不起她们那点子小家子气,可是这话呢,若是细想想,倒也是有些道理的。”
“现在我倒是想知道,宫里究竟有多少人与她们一样的想法儿?究竟只是咱们家里这几张嘴在说,还是宫里人都有这样的猜想去了?”
绛雪忙道,“奴才等也没法儿离开咱们所儿的大门,故此这些奴才们也无从知晓。”
绛雪的话虽然不入耳,可却终究是眼下的现实。舒舒便恨得咬了咬牙,“那就算了。不过你们既然出不去门儿,可是好歹在这个家里还是能走动的,那你们自管从她们嘴里听了来就是。就当她们是替我跑腿儿的,咱们用她们的眼睛、她们的嘴就是了,倒省了叫你们出去跑一趟去。”
难得主子嘴上肯退让一步,倒叫绛雪悄然松了口气去。要不然倘若主子非逼着她们出去探听去,那才真是着实为难了。
舒舒顿了顿,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儿。
“就咱们家里那些笨的,都觉出来八公主的夭折与月食的关系有些邪性了去,如嫔难道就没往这边儿想过?说到底,女儿是她自己的,旁人都觉察出来不对劲儿的,她难道不该牵心连肺的,比旁人更早发觉才是?”
绛雪轻轻叹口气,“奴才忖着,八公主毕竟是如嫔娘娘的第一胎,如嫔娘娘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夭折了,她还没有这些个历练,故此这会子光顾着伤心了吧,还没顾得上分出心来想旁的去,也未可知。”
“如果连这点子都想不到,那她这个当本生额娘的,便竟连外人都比不上了。”舒舒便冷笑了,“如果真是这么回事儿的话,那这如嫔也是个扶不上墙的!她是八房的,原本与我们十六房自该是同气连枝。倘若她肯与我一条心,我们两人合力一处,自足够与皇后抗衡的。只可惜啊,她竟不肯与我同心去……也不知道她竟是怎么想的。”
“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竟还是念着皇后三妹、睿亲王福晋的情分去的,竟当真肯安安分分在后宫里熬了三年去……”
绛雪跟着叹了口气,“她也算熬得住的,好歹终究得了八公主,又进封嫔位去……只是谁成想,八公主竟然只能留住几个月,这便一切都又成了水月镜花去。”
舒舒抬眸瞟了绛雪一眼,“你是想说,不管怎么说,皇后终究还是抬举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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