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爹娘呢?”
“不知道。”
“你是孤儿啊?”
“也不算。”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你不想说就算了吧。”
“嗯,我确实不想说。”
“小鱼,你不是说你们神兵城很好玩吗?我第一次出远门来这里,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好,连大哥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穆妍话落进了房间,关上门,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连瑀就坐在外面的大树下面,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清香,空气中还残留着烤鸡和烤鱼的香气。他微微一笑,突然觉得他家表哥说得对,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好有趣,他见到的第一个外人,就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不多时,穆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而她同时也换了一张易容出来的完全陌生的脸,不过连瑀自然是看不到的,穆妍所用的易容药物也没有任何气味。这样主要是为了出门方便,避免别人认出,暴露身份。
穆妍并不想为难连瑀,对连瑀用毒或者用蛊,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恶人,虽然他是晋连城的表弟,但他显然跟晋连城并不一样。
但穆妍还需要从连瑀身上获取某些信息,这对他们很重要,不能用逼迫的手段,那就顺其自然,继续把现在这个“小鱼”的身份演下去就是了,反正连瑀再过几天肯定就走了,等连瑀一走,“小鱼”就可以彻底消失了。
说是算计,但穆妍面对连瑀这样看起来性格有些单纯的人,还是手下留情了。她完全可以有更直接更快捷的方式来对付连瑀,但她没有用,她隐瞒了身份,但她也亲手给连瑀做了好吃的,让连瑀来到神兵城之后很开心,也算各取所需吧。
“连大哥,我们走吧。”穆妍对连瑀说着,往连瑀手中塞了一个小小的布包。
“这是什么?”连瑀捏了一下,软硬适中,里面装着一小块一小块的东西。
“是我好朋友做的蜜饯,连大哥路上当零嘴吃。”穆妍唇角微勾说。穆霖为了配合穆妍,从城主府取了不少东西过来,其中包括今日齐玉婵刚做好的一些零食。
连瑀打开小小的布包,捏起一颗杏干,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意:“小鱼你朋友也这么擅长做好吃的,真羡慕你。如果不是我还有事要做的话,我都想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连大哥喜欢,等连大哥走的时候,我多给你带点好吃的。”穆妍笑着说。
“小鱼你可不要哄我,我当真了。”连瑀一边吃着蜜饯,跟着穆妍出了门,站在旁边听着穆妍在锁门,一边很认真对穆妍说。
“嗯,我会言而有信的。”穆妍笑着点头。她家里就有两个标准的吃货,萧月笙和齐玉婵夫妻,而青叶和宁如烟,以及齐玉婵,都是极为擅长厨艺的,所以神兵城城主府中美食从来没有断过,就连各种各样美味可口的零食,都应有尽有,大部分都是外面买不到的,这对穆妍来说是小事。
连瑀跟着穆妍往北城的方向走,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不时能够听到身边的脚步声,车马的声音,行人的说话声,还有天空中飞鸟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一直都有。
“神兵城中种了很多花吗?”连瑀问穆妍。
穆妍点头:“嗯,我们神兵城所有的大路两边都种着花花草草,有专门的人管理,一年四季都很好看。”
“这里应该是个很美的地方。”连瑀微微点头说。
“连大哥的家应该也很美吧?”穆妍很随意地问。
连瑀点头:“听我妹妹说是很美,但我没有见到过。”
“以后会见到的。”穆妍说。
“看天意吧。”连瑀笑着摇头,显然是个很豁达的人,并没有因为天生的残缺而自卑,也没有自怨自艾。
“如果连大哥找到你父亲的话,是要劝他放弃,一起回家去吗?”穆妍问。
“嗯,我想见到光明,但我不想要别人的眼睛,那个姓叶的所谓神医,我也不喜欢。”连瑀说,“我爹向来疼我,为了我的眼睛,这些年求过很多人,也被利用过。我不希望他这次又被那个姓叶的人利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要去找我爹的话,我肯定要在神兵城多住些日子的。”
“对了,连大哥的表哥不是曾经在这边生活吗?这次连大哥出门,他为何没有同行呢?这样你们路上有人引路,可以减少很多麻烦的。”穆妍语气认真地说。
连瑀摇头:“我爹说我表哥太弱了,让他进禁地闭关,我表哥他自己也说他很想提升实力,变得强大起来,不再被人欺负,所以我出来的时候,他又闭关修炼去了,不然我本来是想让他陪我一起的,他对这边应该很熟悉才是。”
穆妍眼眸微闪:“原来是这样。”
“我表哥说,你们神兵城城主的丈夫是这边一个国家的太子,所以神兵城是属于那个国家的吧?”连瑀问穆妍。
穆妍摇头:“未来应该会是,但现在还不是,神兵城一直都是独立的。连大哥你们家那边,也像这边一样,有皇帝在统治吗?”
“没有,我们每个岛都是各自独立的势力,曾经倒是有人想统一所有的岛屿,不过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连瑀说。
“可是那么多岛屿,没有统一,互相之间不会打架吗?我们这边今年就很不太平呢。”穆妍是在套连瑀的话,但她也都是很自然地顺着连瑀的问题往下说的,更准确来说,是轮流在问问题和回答问题,信息交换。
“当然会了,明争暗斗,从来没断过。”连瑀说,“其实我们家的那个岛,早已经没落了,就是因为我爹那些年不够狠,被外人打得有点惨,家族内部又纷争不休。”
“攘外必先安内。”穆妍随口说了一句。
连瑀神色有些讶异:“小鱼,你给我一种感觉,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打渔的姑娘,你好聪明,说话也很有道理。”
穆妍正在想她是不是有暴露的危险,因为这个连瑀虽然单纯,但并不傻,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连瑀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书?”
穆妍点头:“嗯,很喜欢。”
“可你好像不缺钱,为何还要辛苦去打渔呢?”连瑀又提出了一点疑问。
“因为自己打来的鱼最好吃。”穆妍笑着说。
连瑀哈哈笑了一下:“非常有道理,小鱼你是个很知道怎样让自己过得快乐的人,很睿智,我要向你学习。”
“人生苦短,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穆妍笑着说。
“吃完了。”连瑀的手在布包里面摸了两遍,确认一颗蜜饯都不剩了,有些可惜地说。
“前面有一家卖酒酿圆子的,很好吃,连大哥还能吃得下吗?”穆妍问连瑀。
“能!当然能!我们快走吧!”连瑀一听又有好吃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从南城走到了北城,中间还路过了玄冥湖和玄冥山,穆妍当起了很负责任的导游,每到一处,都会给连瑀介绍附近的风景和建筑,连瑀都听得很认真。
到了最热闹繁华的北城大街,站在街口,连瑀深吸了一口气说:“我闻到了好多好吃的味道。”
“嗯,这边有很多好吃的,如果连大哥吃得下的话,我们就一样一样吃。”穆妍微微点头说。神兵城大大小小的商贩,几乎都是过了穆妍这一关,才能开张的,包括那些卖小吃的,如果做得不够好吃,或者不干净的话,是干不下去的,竞争也很激烈。而穆妍当初真的拉着萧月笙和齐玉婵,让他们夫妻俩从街头吃到了街尾,每一家都要给个评价,如果觉得差点意思的,齐玉婵就很大方地给了改进的意见,所以前来神兵城的客人都很有口福。
穆妍就带着连瑀,从街头第一家开始吃,每一家都提醒连瑀少吃一点,一直吃到了街尾最后一家,把小吃吃完了之后,又重新走了回来。
连瑀终于吃饱了,说要消消食,然后穆妍又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面有一家很小的店,店里的老婆婆独门秘制的消食酸汤,连瑀捧着肚子又喝了三碗,终于满足了。
“小鱼,你们神兵城真的好多好吃的!”这话连瑀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连大哥不是要在这里停留三天吗?明天想吃什么再来。”穆妍笑着说。
“嗯,有几样我明天还想再吃。”连瑀点头。
“对了,不远处就是我们神兵城的医馆,连大哥要不要去看看?”穆妍问连瑀。
连瑀愣了一下:“神兵城的医馆?谁开的?你们神兵城就一家医馆吗?”
“嗯,我们神兵城确实就一家医馆,不过是免费的,城主府开的,也有神医呢。”穆妍很认真地说。
“什么神医?”连瑀问。
“是我们城主大人的兄长,不过不是那位穆公子,是城主大人丈夫的兄长萧公子。”穆妍说。关于萧月笙的身份和真名,已经人尽皆知了,也没有必要再用化名。
“小鱼是想让我去看看眼睛吗?”连瑀问穆妍。
“嗯,去看看吧,萧公子医术很厉害的,万一他能治好连大哥的眼睛呢?”穆妍说。
连瑀笑容有些无奈:“这些年我见过的所谓神医,也有十几个了,都说没有办法,也就那个能换眼睛的姓叶的,好像可以办到,但我又不想找他。”
“走吧连大哥,反正你不着急走,就去看看吧,就算不成,连大哥总不会伤心难过吧?”穆妍打趣连瑀。
“小鱼你这么说,如果我不去,倒像是我害怕了一样。”连瑀唇角微勾,“那就听你的,去看看你们神兵城的医馆吧。”
今日的确轮到了萧月笙坐诊,因为他的有些病人是要定期过来复诊的,所以他一般都会按时过来,今天也不例外。而原本今天是轮到穆妍给萧星寒护法的,因为穆妍计划去一趟星月岛,所以请了上官悯去看着萧星寒。
看到一个容貌清秀但很陌生的姑娘,带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白衣瞎子进来,萧月笙面无表情,对着穆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穆霖早已经跟萧月笙打过招呼了,所以萧月笙知道穆妍没有去成星月岛,反倒是半路带了个男人回来,还把那个男人带回了“家”,亲自给那个男人做烤鱼烤鸡吃。如今,那个男人就被穆妍带到了萧月笙面前。
萧月笙倒不是想到萧星寒,觉得替萧星寒吃醋什么的,他知道穆妍做这些事都是有很明确并且很有用的目的的。
是萧月笙自己吃味了,因为穆妍烤鸡和烤鱼的手艺真的是一绝,但是萧月笙都好久没有吃到过了。同为吃货,他看连瑀不太顺眼,对穆妍有点意见……
这会儿正好没有别的病人,萧月笙一个眼神过去,给萧月笙打下手的那个大夫,默默地出去了。
“小鱼姑娘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萧月笙开口,语气温和。
“见过萧公子。”穆妍很“恭敬”地说。
“不必多礼,很长时间没有吃到小鱼姑娘做的烤鸡和烤鱼了,很是想念呢。”萧月笙看着穆妍的眼神颇有几分“幽怨”……
穆妍微微一笑说:“改天请萧公子吃,不过萧公子今天可要帮我这位大哥好好看看,如果能治好他的眼睛的话,萧公子想吃多少烤鸡和烤鱼,我都没有二话。”
萧月笙闻言,脸微微黑了一下,看着穆妍无声地说:“小弟妹你是不是想打架?对他这么好干嘛?我才是你哥!”
“连大哥坐吧,萧公子请。”穆妍没有理会萧月笙,很淡定地挪了一下椅子。
连瑀听到声音,判定了椅子的方位,自己坐了下来,很自觉地把手伸出来,递给了萧月笙。
萧月笙瞪了穆妍一眼,但还是正了正神色,给连瑀把脉。
过了片刻之后,萧月笙放开连瑀,开口说:“这位公子身体很康健,并没有任何问题。”
“要看的是眼睛。”穆妍对萧月笙说。
“身体无恙,眼睛不能视物,一般都是先天的。”萧月笙说着,伸手掀开连瑀的眼皮,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