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唐盼睇和她的丈夫许清怀回了唐家。
唐盼睇嫁进许家后,三朝回门,是回来过唐家的。
顾明卿还记得那时候的唐盼睇穿着大红碎花衣裳,面色羞红,宛如盛开的桃花,虽说人还是一样的怯懦胆小,但是比起之前是要强上许多了。
今天,唐盼睇回来,顾明卿敏锐发现唐招娣的神色低落,浑身泛着股沉沉暮气,哪里像是不到二十的花季少女,倒是跟那些老年大妈有的一拼。
看来唐盼娣在许家的日子不好过,唐立仁的预测果然是没有错,就唐盼娣的性子嫁进许家,肯定不会得好。
周氏看着唐盼娣,叹了口气,“我倒是宁可你爹猜错。这样盼娣在许家的日子还不会难过。只是现在看来,你爹都说中了。盼娣这孩子的命的确是苦。”
顾明卿水眸幽深,眼底没有一丝同情,跟周氏比起来,她的心肠算是很硬了,“娘,您不必为大姐可惜什么。作为隔房的叔叔婶子,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大姐现在的日子不好,主要还是得怪大伯还有大伯娘,对了,还有太公公。”
唐立忠和李氏的不作为,默认,以及唐栓为了所谓的承诺硬是要将唐盼睇嫁到许家,这才是真正害了唐盼睇的罪魁祸首。
周氏点点头,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她又不是那种不知好歹,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
许清怀去找唐栓说话,唐盼睇就在房里和李氏,唐晶晶以及唐来娣说话。
唐盼睇听说唐晶晶撞伤了头,心里十分担忧,如今见唐晶晶没事,这才放下了心,“招娣——”
“大姐,我现在叫唐晶晶,三日晶!不要再喊我什么招娣不招娣,难听死了。”唐晶晶板下脸,十分不悦。
唐晶晶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唐招娣这个名字,她也不愿意听到,如果不是喊这名字的是唐盼睇,对原主唐招娣还算不错的大姐,她可是要发火的。
唐盼睇无措地看向李氏,希望李氏能给她一个答案。
李氏比唐盼睇更傻,好好的女儿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晶晶就晶晶吧,盼娣你别喊错了。”
一个名字而已,唐盼睇也不纠结,“晶晶,我在许家听说你撞伤了头,听着很是担心。现在看你没什么大碍,我这心里总算是放心了。许家离得远,要不然我得到消息就来看你了。”
唐晶晶能感受到唐盼睇的真切关心,于是更加将唐盼睇看成自己人,“大姐,我没事,你就放心吧。对了,大姐,你在许家的日子怎么样,大姐夫对你好吗?”
唐盼睇低下头,眼眶蓦地红了。
很快,唐盼睇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没事,我在许家的日子好得很。相公对我也好,娘,晶晶,还有来娣你们就别担心了。”
唐来娣直接戳破唐盼睇的谎言,“大姐,你胡说!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在许家过得很好的样子。大姐你赶紧说,你在许家到底过得咋样?”
唐盼睇避开唐来娣探究的目光,坚持方才的话,“我说了,我在许家过得很好,你们就别担心了。”
唐晶晶狐疑地盯着唐盼睇,恨不得看到唐盼睇的心里,“大姐,咱们是一家人,你在许家有什么过得不好的,你就直接说出来。我们这些家人一定会为你做主。大姐你说实话,是不是许家的人欺负你?还有大姐夫也欺负你了?行,我这就去找大姐夫问个清楚,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大姐夫,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好好的大姐嫁给他当媳妇,可不是让他欺负的!”
唐晶晶说着就真的要去找许清怀问个清楚,唐盼睇急了,忙拉住唐晶晶,她害怕唐晶晶真的要去找许清怀质问。
唐盼睇傻了,以前的二妹哪有那么火爆急切的性子,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二妹吗?为什么明明是一眼的脸,一样的五官,给她的感觉确实一点也不一样。
李氏也帮忙去拉唐晶晶,集了李氏和唐盼睇两个人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唐晶晶给按住。
唐来娣嘀咕道,“二姐其实说的一点也没错。大姐受了委屈,咱们是大姐的家人,可不得为大姐讨个公道。”
唐来娣跟在唐晶晶的时间越久,被唐晶晶影响的就越大。以前的唐来娣还有些放不开来,对长辈啥的还心存顾忌。但是唐晶晶说了,只要理在自己手上,那你就什么也不用怕!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李氏好不容易按住唐晶晶,听到唐来娣的话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胡说啥!”
“大姐,你赶紧跟我说实话,你在许家的日子到底咋样?要是不给我个准话,我就真的直接去找许清怀问了。”
唐晶晶也不喊许清怀“大姐夫”了,要是许清怀够不上当她姐夫的标准,那她也不必给许清怀脸了。
唐盼睇皱起眉头,“晶晶,那是你大姐夫,你咋能直接喊他的名字。”
唐晶晶哼了哼,“大姐你快说,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真的去找许清怀了。”
唐盼睇被唐晶晶磨得没法子,只能说了。
唐盼睇的事情也就那么一回事,大多数新嫁娘都会遇到的。
许清怀是许家的长房长子,许老头共有两个儿子,二儿子又生了两个孙子。二房的长子许清扬在许清怀娶了唐盼睇没多久,也娶了妻子黄氏。
黄氏比唐盼睇要厉害多了,她嘴巴甜,会来事,本人也是个泼辣精明的。唐盼睇跟黄氏一比,真的可以说是没眼看了。
唐盼睇的婆婆,也就是许清怀的亲娘蓝氏不是个好相与的,许家大房和二房也是各有各的小算计。蓝氏见唐盼睇没用,被二房的媳妇压了一头,对唐盼睇就越发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蓝氏都不用动手打骂唐盼睇,只要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地说唐盼睇,就能说得唐盼睇羞愧的无法见人。这种软刀子折磨人,比直接打还要狠。
唐盼睇说的时候还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但是唐晶晶一听就听懂了,唐盼睇这是倒霉地遇到了极品婆婆。
唐晶晶气啊,恨恨道,“还是三叔说的对,那许家人都不是啥好玩意儿!大姐嫁进许家,真是进了火坑了!还有大姐你咋那么没用,你被许家人欺负了,咋不吱声啊!你得跟你婆婆闹啊,你那婆婆就是看你不说话,脾气好,所以才往死里欺负你!
对了,许清怀呢?大姐你被你婆婆欺负,你丈夫有说话不?有站在你这边不。”
说起许清怀,唐盼睇的脸色更苦了,她说过的。但是许清怀对唐盼睇说蓝氏坏话,感到很不满意。虽然没有对唐盼睇说什么重话,但是话里话外都透出唐盼睇不孝顺婆婆,否则咋会说婆婆坏话?
唐盼睇柔顺惯了,从小更是在唐立忠和李氏的耳濡目染下,学得跟她们一样软弱愚孝,许清怀的大帽子一扣下来,唐盼睇哪里还敢说啥。
自此,蓝氏就一直针对唐盼睇。
要说唐盼睇在许家真的受啥皮肉之苦,那还真没有。许家没有一个人对唐盼睇动手,上到蓝氏,下到丈夫妯娌,但是对唐盼睇来说,有时候宁可挨顿打,也比听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来的舒服。
唐盼睇在许家呆了没几个月,心情却是愈发的沉重,所以顾明卿在看到唐盼睇时,才觉得她跟个老年大妈一样,透着沉沉暮气。
也不用唐盼睇回答了,唐晶晶一看到唐盼睇的表情就明白了,“渣男!大姐你可真是被爷,还有咱们爹娘给坑惨了,他们给你选的啥丈夫婆家啊!真是气死我了!”
李氏拍了下唐晶晶,不悦道,“说啥呢!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姐嫁的不错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家才是真的不把儿媳妇当人看,动辄打骂,让儿媳妇做牛做马。你大姐在许家又没有被打,更没有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日子可以了。”
李氏说得是真心话,她在唐家过得是啥日子?老张氏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好在老张氏一般喜欢动嘴,不咋喜欢动手,否则李氏怕是经常要遍体鳞伤。跟她在唐家的日子比起来,李氏真心觉得唐盼睇在许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李氏抓起唐盼睇的手,语重心长道,“盼娣啊,你在许家就多熬熬。女人啊,就是要靠熬的。多年媳妇熬成婆啊。等你自个儿当了婆婆,你就能翻身了。不过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你千万不能忘记,一定得抓紧了。盼娣你得记着,赶紧给清怀生个儿子,女人啊,有了儿子才能立住脚,在婆家才能大声说话。
你看看娘就知道,娘就是因为没生个儿子,连累的你爹在唐家也抬不起头。所以儿子重要啊,你可千万别跟娘似的,记住了不。”
唐盼睇重重点头,显然是将李氏的话听进去了。
唐晶晶在一旁气得差点没吐血。李氏这番生儿子理论,在唐晶晶眼里简直就是封建大糟粕!女人咋了,生女儿有啥不好的,李氏自己苦了半辈子,居然还想拉着女儿跟她一样?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唐晶晶知道继续跟李氏和唐盼睇掰扯,是掰扯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所以趁着李氏抓着唐盼睇说话,她“嗖——”的一下打开门,跟一阵青烟似的跑了出去。
李氏和唐盼睇吓傻了。
顾明卿正和周氏学女红。
周氏的刺绣水平不用说,绝对是杠杠的,就顾明卿看来,周氏的水准甚至不比苏州的一等绣娘差。周氏教人也很耐心,就是顾明卿这个学生比较菜,水准太低了。
不过周氏很耐心地教导顾明卿,她有什么不会的,都细心地反复教导,一点也不嫌烦。
“啪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顾明卿去开门,只见赵氏满脸着急,“不好了,爹被唐晶晶给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