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经彻底放晴,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帝都的城墙上,呈现出一种深深的暗金色,而不时掠过的飞鸟都忐忑不安地躲在树荫的阴影里,生怕被天上翱翔的狮鹫们看到。
外面的欢呼与高喊声也于此时渐渐消失,狮鹫骑士们聚拢在一起降落。而颜落则盘膝坐在床上,注视着窗外,神色凝重。
她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也迟疑了很久,终于彻底下定决心。
她此刻非常清楚明白,她和皇帝,他们之间,已经被撕开了无可弥补的鸿沟,他们所站得,是完全不同的土地。
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念,以及为之不可放弃的一切。
她也许很喜欢当初小豆丁一般的塔兰,但小塔兰和皇帝,在她面前,是彻底割裂的,不同的两个人。
为帝者,剑锋所指,正是她所要守护的。
这场加冕,不过是将之前所有的一切统统剥落,血淋淋示人而已。
她再不犹豫,打开光门,穿过去回到自己新搬的房子,然后去了卧室,打开镶嵌在一幅画后墙面中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除了一些证件和□□之类,还有一个礼物盒子,那精致的盒子上镶嵌着宝石,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银白色的、精致的手.枪,流畅的线条和专为女性设计的小型握把,枪面上还刻着她的名字英文缩写。
她面无表情地颠了颠重量,坐在床上,一颗一颗地将子弹按入,然后返回那边室内,仰面躺在床上,将手.枪放到枕头底下,静静地等待着。
她手指漫不经心的自那冰凉而光滑的外壳上摩挲而过,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曾手把手教她开枪,也曾送给过她手.枪,不过早在破产那时,为避免意外,她已经将它们丢到了河里。
她脑子放空,胡思乱想着,直到感知在脑海中提醒她,她缓缓坐起身,盯着门外。
就在那里,空气一阵波动,浅浅光芒闪过,一个人凭空出现。
他还穿着华丽高贵的加冕礼服,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头发理顺,收拾衣领,手中更是捧着来自于精灵族呈上的珍贵宝石。
等他对着水镜术确定自己一切已经完全整理好,他才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链,结果一进门抬头间,正对上颜落毫无情绪的黑眸。
他一瞬间浑身僵硬犹如画面定格。
“西……西琳卡。”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手指有些紧张地攥住衣摆,无意识地拉展搓揉。
颜落缓缓站起身,踩在床上,居高临下:“皇帝陛下,你的一切都得逞了?”
皇帝徒然面色惨白,他手中攥着的珍贵宝石险些被他一瞬间捏碎。
“西琳卡,你,是不是厌恶我了?”他黯沉的声音中,低落而带着绝望,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暗涌,甚至隐隐有些压不下的阴郁。
他其实早已想到这一点,但一直在懦弱的逃避。只要一想起,若是……西琳卡从此厌恶他……
这样的认知就仿佛要让他的灵魂都为之崩溃,心脏的痛楚碾磨着灵魂,他被迫这般清醒的体会着生不如死的感觉。
可是,那自小就深刻入骨的,关于神的执着已经完全深入灵魂,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神。
他的一生,他从婴儿之时,他所承受的一切,他所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神。
为了那已经融入血脉灵魂的虔诚,为了曾贯穿他生命二十四年的执念,他终于决定将这一切执行到底。
而且,他还在幻想,西琳卡若知道他是为了铲除神殿的蛀虫,令神明光辉重现,她应该就不会责怪他了。
但现在,这么清楚的知道她的厌恶,他还是几欲崩溃。
皇帝低垂下去的眼眸中,那冰蓝之色恍若就要彻底喷发,森寒之意彻骨。
她会拒绝他……她会离开他……他不能……
她绝对不能舍弃他!
他也绝不能,让她在此刻离开他!
他近乎挣扎着触到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没有反抗,任由他握着,他仿佛得到了救赎般握紧,但又下意识地放轻了力度怕弄伤她。
皇帝身上的精神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动荡,他仰起脸,冰蓝双眸死死盯着她,无数方法自他脑中划过,他要……关住她,不能……
颜落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那渐渐的黑暗与坚决,那种,如同火山喷发前压抑的疯狂。
她马上毫不犹豫,靠近他,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