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当处于梦中,一切现实的经历意识都被封闭,会认定梦里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于是会无比的投入。但当意识重新唤醒,明白来龙去脉,意识到自己只是进行了一场大梦之后,梦里所经历的柳暗huā明的激动,波澜起伏的触动,人生幻境的那些纠葛。都会剥离出来来看,像是在看着一场主角不是自己的电影。
但是梦里的那些高潮起伏处,却有若阵痛,细枝末节的深入骨髓,难以抹去。梦里杨泽和轩辕鳕天的相依为命,两人结为夫妻的喜悦,面对敌国入侵家园不保的担忧,到最后发现无法阻止国破家亡的悲怆...犹在眼前。
以至于在这背心被汗微微醺湿,嘴里说着不过是一场梦的轩辕鳕天,此时也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忍住了。更在这一刻内心像是作坊混乱的织布飞梭,扯起一团乱麻。堂堂轩辕大小姐居然被一棵混蛋神树给耍了!
她五岁开启修行之路,八岁顺理成章成为昆仑最宝贝的圣女,十五岁时怀带一身玄妙修为,随兄行走大陆,地位尊崇,名动世人。
虽然她当时年龄尚轻,但实际无人敢小看她的背景身份。从此各种示好从未断过。各国太子,大陆宗派势力俊杰骄阳之辈,那些年从来没少过接近她而做出种种盘旋突进的手段努力。当然自忖万叶丛中过,寸绿不惹身的她游刃有余。至今无人能够获其青睐,那些自持风流倜傥修为高妙者耍的小心思小手段在她眼里,有时不过哧然一笑把对方打击得灰飞烟灭罢了。
不过要说绝对没有,也不尽然,至少小门小派的千剑宗有位掌座大弟子衣卿相,兢业学剑,白衣修身。做人笔直,行事横撇持度,就曾引得她的好感。
亦或者当年那位一步一拜踏雪上昆仑。只为求其一见倾诉相思苦的文洛太子,被佛国誉为转世灵童的仓央措,凭借一句南方人被雪地冻得唇红齿白的“不负如来不负卿”。也曾经让她一阵感动。
这些都是曾经牵动她心里涟漪的人。会让她偶尔想起的人。
但现在,她的美目狠狠的落在了前方杨泽的身上。想到梦中他对自己做的那一切,她的心尖就忍不住颤抖。但偏偏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对这一切在意而打死他,咬死他,折磨死他。偏偏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自己不在意,不在意这一切,不在意梦里的一切,所以也就不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切在她瞳明眸亮的眼珠子里,仅仅是一种漠然的姿态罢了。要展现给杨泽的姿态罢了。
睫毛不停律动,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大幕揭晓。已经处于无数人焦点之下的她,现在竟然心乱如麻,心底是这样的想法...
这个该死的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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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大觉,不过醒梦一场!
杨泽回过头来,越过山道间那突然而起的冲突。看向山下。山脚下的那处望台仍然有白色纱幔相隔。
风偶尔吹起纱角,依然看不到纱幔以后的一切,但纱帐被阵风吹皱起涟漪般的纹路,却越加显得生动。
望着那里,他却微微有些发怔呆滞。因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在那片纱幔背后。同样有一双美目正在注视着他。
她知道他在盛唐发生的那些事么?她现在在想什么?她神法入梦,将自己带出幻境,站在了梨huā神树之下。如今再度见面,在梦里的近在咫尺,回到现实却远隔山崖。不得不隔着这张面具和遮罩的重纱,隔着无数喧闹的人海...当初在大晔国和地海世界逃亡那段朝不保夕,但刺激美好的日子,已经相去甚远。
或者,这只是构成她人生中的一场波澜。仅仅是无数跌宕起伏的其中一段路程,自己也不过是她身边有些特别的人,正因为重生的特质,所以挑惹到了她本应澄明的心境,从而干预了她的人生,但这种力量终归有限,无法决定她的最终归宿和走向。
她始终注定是不平凡,有自身命运轨迹的女子。他杨泽兴许可以发乎自身特异可以逆天改命,但自信不等于自大,观己并不能度人。纪灵儿,绝对是他最难以去改变的一环。
谁敢说在她和宇文靖面前,杨泽不是那个不该出现梗和异类?
就是在另一个时空里,三世子杨泽和纪灵儿也是一地一天。一个世子国破家亡披星戴月逃窜,一个圣女光环加身璀璨夺目,八竿子打不着一块。这世不过是阴差阳错而交集在了一起。而他杨泽更像是个深渊,和他牵扯在一起的人注定涉及理不清的命运黑洞,否则若不是他,纪灵儿和宇文靖之间哪存在人们隐晦谈及的罅隙?他们难道不是世间男女追捧向往的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岂不是从头到尾都顺理成章。
都怪他这个该死的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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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杨泽的目光,看到他此时所望之处若有所思,神情忽变忽换的轩辕鳕天,望着西陀所在的望台,一张俏脸也微微寒了些,显得有些凛冽和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