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月底。因为初一休息,三十儿便是发工钱的日子。
家里的财权都是云争掌管。
起初大家都不识字,没法记账。云叶也懒得管。
后来家里每天来往的金钱多,云争便每一笔都细细地记了账。
馆子里田管事算是掌柜,每天给云争也要对账的,还有摊子上也一样。
大家把每天的收入都上交、记账,月底汇总。
当然了,不仅好奇每月净挣多少钱,还有大家最盼望的,那就是发工钱!
田管事、段欣雨和婉儿虽然是买来的,也是有月钱的。
晚上回到家,大家喜笑颜开,挤满了一屋子,都等着领工钱。
秦氏坐在一边,满怀骄傲、笑眯眯地看着云争发钱。
“青花婶子、薛怀哥、萍嫂子,还有虎子,这个月起,都是七百文的工钱。”
云争话一落,众人都又惊又喜。尤其青花婶子这四人,都忙道:“哎呀,不用的。”
秦氏笑:“说什么呢!我跟孩子们商量了,大家只要干得好,过个一年半载的,咱都要长工钱!”
四人实在没想到还有这好事,都激动得很。见云争笑着递过来工钱,都忙说着感激的话,伸手接了。
除了尹桂兰、金柱娘和张一媳妇来得晚,无论长工还是短工,大家或多或少地都长了工钱。
等众人都走了,秦氏看着云叶、金娥和小翠,道:“你们三个丫头,虽说每月不发工钱,我都给你们攒着呢。等你们出门子的时候,娘给你们每人一份体面的嫁妆!”
云叶微笑、小翠有些害羞,金娥却还只知道高兴。
看着家里的几个孩子,秦氏心里十分欣慰,转头对云争道:“明天家里不上工,咱们一起去给你爹上坟。”
过两天便是重阳节,明天算提前去了。
孩子们答应着,便散了。
云争收拾好账本出了堂屋,看东屋里还亮着灯,正在犹豫,段欣雨端着水盆走了出来。
抬头看见云争,段欣雨忙道:“少爷。”
云争看着段欣雨,沉声道:“来。”
云争住在西厢,极为宽敞。
见云争走了,段欣雨忙倒掉脏水,放好木盆,来到云争的屋子。
段欣雨一进屋,便见云争正站在堂屋八仙桌旁,俊脸沉静却眼神微闪。
见段欣雨进来,云争上前一步,伸手把一物递了过来,“给。”
“什么?”段欣雨低头一看,云争骨节分明的大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珠串手镯!
不知什么木材,淡黄木珠粒粒圆润,如珍珠大小。雕花细腻、栩栩如生,虽不名贵,却十分精致。
段欣雨接过,抬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云争,“给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段欣雨、婉儿两人跟着云叶和小翠住,算是两人的丫鬟,以为云争让给二人送去,是以有此一问。
云争见段欣雨迟钝,心中气闷,脸色便不好看,“给你!”
“给我?”段欣雨兀自不解,柳眉微蹙,“月钱发过了呀。”
“笨!”云争怒,一把抓住段欣雨的手,不由分说把珠串戴到了段欣雨的手腕上!
乡下孩子朴实,很难开口说出“喜欢”两字的。
“少爷!”段欣雨大惊,抬头看着云争一脸涨红,突然明白了什么,“唰”地白了脸,“不……”
说着,抬手便要往下捋那珠串。
云争大手握着段欣雨的手不放,怒:“你敢!”
“我不要!”段欣雨急得俏脸涨红,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云争的大手。
云争咬牙,低吼,“你再说一遍?!”
段欣雨抬脸,眼睛都红了,低声道:“我说了我不要。”
“你!”云争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猛地去拽那珠串!
“哎呦!”珠串一下子勒住了手腕,段欣雨疼得哎呦一声。
云争吓了一跳,忙松了手,“如何?”
段欣雨眼里都是泪花,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忙把珠串捋了下来,让云争手中一放,转身就走。
云争手里犹如拿着火炭一般,咬着唇猛地往桌上一砸!
“哗哗”一阵响,淡黄木珠落了一地,犹如云争破碎的心一般。
段欣雨听到身后动静,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受伤的云争,一咬牙跑出了屋子。
看着段欣雨头也不回、仓皇逃跑的背影,云争一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疼地自己也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