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自从过上群居生活以来,无论是在氏族时代,还是在帝王为主的王朝时代,一旦本族本国遭到重大打击和出现重大军事失败,都会进行深刻反省乃至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如果实在无人承担责任,那天子就被迫下罪己诏,把一切责任统统揽到自己的身上,以向天下臣民一个交待,然后进行深刻的‘反省’,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时刻,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走出这一步,因为罪己诏这玩意一发出来,自己的名声算是添了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污点,更严重的是很可能会导致帝位不稳。
唐朝也不例外,自从和隋朝扛上的时间内,他们连续遭遇重大失败,先是于河东道失败,随即被迫退出并州,而在打通雍凉通道过程中,唐军先胜后败,不仅获取马源的计划全部破产,差点连根本之地的关中也失守了,而在大隋盖世兵锋的咄咄逼人之下,唐军的东征计划以李恭孝的东路军惨败而告终,导致李世民不得不退出洛阳之争……
这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使唐朝朝野上下充满了悲观情绪,尽管李渊对李孝恭的的失败进行了刻意渲染,将大隋军队数目无限扩大,也将李孝恭的突围渲染和增添了孤胆英雄的悲壮感,但效果并不理想。只因不管你理由万千,失败就是改变不了的铁打的事实。
朝堂内如今的悲观气氛随处可见,吏部甚至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考虑辞职的官员超过三四成。
在悲观中又带着对朝廷的极度失望,朝中要求李渊进行军事改革呼声日益高涨,巨大的压力和忧虑使李渊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四天。
直到第四天下午,李渊终于有精力召见了一直要苦候接见的李建成。
“儿臣拜见父皇!”
“坐!”
“儿臣谢坐!”
李渊才从软榻上坐起了疲惫的身体,他扫了缓缓入座的李建成一眼,心中不由得感慨万端:艰难的国事使李建成彻底失去‘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儒雅气度,稍稍让他宽慰的是自己这个继承人却也稳重成熟了不少。
李渊的声音带着嘶哑,稍微停顿了一下,只听他中气不足的缓声道:“皇儿!朕这几日虽不在朝堂,却也知道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总结起来有二:一是检讨这次战役失败的原因,凡是负有责任者都要追究罪责;二是本着‘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进行深刻的军事变革,然后趁着杨侗无法全力对付我们的机会尽快恢复过来军队的战斗力,为即将到来的襄阳攻防大战做好万全准备。在接见诸臣之前,朕想听一听你的真实看法!”
李建成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父皇想听儿臣的真实看法?”
李渊微微一愣,继而苦涩一笑,他发现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自己这儿子似乎已经不敢说实话了。这一发现,让他觉得自己不管是做父亲还是做皇帝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定下心神道:“现在咱们父子二人关起门来说自家话,所以无论你说什么过火的话,甚至指着朕的鼻子批评朕,朕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朕希望找到我们失败的根源,避免下一次重蹈覆辙。当然了,大唐走到今天这一步,朕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但是……”
说到了这里,李渊话锋一转,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们必须承认杨侗的的确确是一个极可可怕的人物,他深谋远虑、算无遗策,但如果说隋军获得大胜的原因是杨侗独到的布局,也未免太高看他了一些,朕始终认为我们接二连三的失败的根本原本还是实力不足所致。如果我们现在放开手脚于河南郡去打,未必没有胜算,可问题是隋朝除了河南郡的军队,在我大唐之北的的几大军团都在边境蠢蠢欲动,所以朕认为大家虽然有一定的责任,但归根到底是我们实力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