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艾缪啊。”
伯洛戈向着艾缪打招呼,脸上露出标志性的、官方的微笑
自大裂隙展开后,伯洛戈就陷入了难以脱身的繁重工作中,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见到艾缪。
如果是之前,一段时间未见,再次相见时,伯洛戈会很高兴,并且觉得很轻松,但这一次伯洛戈的情绪里隐隐地多出了几分不安。
伯洛戈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一个小巧的首饰盒,以及一枚火欧珀戒指。
那一日买完两枚戒指后,伯洛戈在誓言城·欧泊斯内简单地逛了一圈,又去不死者俱乐部喝了几杯,然后他就独自回到家中,一个人惬意地看起了电影。
那枚被郑重包好的钻戒被放在了家中,而当伯洛戈离开家,来到秩序局开始辛勤的工作时,伯洛戈这才发现,火欧珀戒指还在自己的口袋里。
伯洛戈也没急于把它放回家里,反正带在身上也不能丢,直到现在,艾缪就站在自己眼前。
艾缪上下打量着伯洛戈,“你在忙吗?”
“还好,”伯洛戈说着看了眼长椅旁的垃圾桶,“刚看完芙丽雅们的报告,现在还算清闲,怎么了?”
伯洛戈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内心忐忑不安,这种情况可在伯洛戈的身上不常见。
艾缪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嗯……算是有点事要找你吧。”
“什么事,居然让艾缪你亲自来找我,”伯洛戈说道,“又是什么实验吗?还是需要我帮忙精加工一下?”
即便已经是荣光者了,但伯洛戈依旧是升华炉芯的常客,拜莉与玛莫经常弄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实验,叫伯洛戈过来测试一二,又或是拿出一些复杂的材料,叫伯洛戈利用无限狭锐的统驭之力,进行一系列的质变与拆解。
伯洛戈通常把这一环节称作精加工。
“啊?不是的,不是的。”
艾缪连忙摇头,接下来要恳求的事,对于她而言,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伯洛戈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艾缪,艾缪和平常有所不同,以往在与伯洛戈见面时,她都会以血肉之躯的方式出现,但眼下,艾缪身着钢铁。
伸出手,伯洛戈示意艾缪握起。
这算是伯洛戈与艾缪之间独有的沟通方式,当言语难以描述事情的复杂与自身的情感时,他们就会利用心叠影这心灵交流的方式,进行更为高效且毫无隐瞒的交流。
因这一沟通方式有些过于高效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伯洛戈与艾缪之间几乎不说话,仅仅是经由肢体接触,了解对方的思绪。
直到伯洛戈觉得自己本就匮乏的语言能力变得更糟了,这才作罢。
艾缪拒绝了,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事的,没事的,就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艾缪才不会和伯洛戈握手,一旦心叠影发动,以艾缪的自制力,她很难控制自己的大脑别去想关于伯洛戈、以及乘胜追击的事。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啊。”
艾缪在心底感叹着,为了这场忐忑的邀请,艾缪特意切换成了钢铁之躯来见伯洛戈。
金属机械的构造下,艾缪的表情不再那么灵动,浑身透露着一定的僵硬感,这样子不好看,但至少可以隐藏住自己的小心思,不然以伯洛戈那敏锐的觉察能力,他一定能从自己的微表情里,发现自己的古怪。
“就这样?”
伯洛戈更加疑惑,平常他也经常和艾缪去吃吃饭、看看电影,这种事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但艾缪又好像变回自己第一次认识她时那样。
“对,就这样,”艾缪故意笑了起来,减缓自己的压力,“这不是见你最近很忙吗?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去你家看看电影这样。”
艾缪补充道,“我看电影杂志说,不是又新发售了几部电影吗?电影马拉松?”
伯洛戈思考了一下,手无声地伸进了口袋里,指肚摩擦着首饰盒,感受着毛毡的粗糙质感。
它就像一把利剑藏在了口袋里,伯洛戈不清楚该令它何时出鞘。
“好啊,”伯洛戈没有拒绝,“就今天晚上?下班之后。”
艾缪说,“可以,你去挑电影,我去准备点吃的,然后在你家集合。”
“好的,”伯洛戈点点头,“你有我家的钥匙,对吧?”
伯洛戈与帕尔默经常在家里招待朋友们,为了方便,大家好像都有公寓的钥匙,只是随着局势变得严峻,朋友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伯洛戈家了。
至于眼下繁忙的工作?
其实伯洛戈住在办公室里,主要是为了方便,回家住的话,帕尔默不在,一个人就显得有些寂寥,在办公室里反而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了。
同样,伯洛戈也不觉得自己多加一天的班,就能解决世界的危机,但只要自己少加一天班,就会让艾缪更高兴,就连自己也会舒缓许多压力。
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当然,”艾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向伯洛戈晃了晃,“那你继续忙了,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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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
和伯洛戈打完招呼,艾缪扭头离开,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步速,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努力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情,缓步走入电梯之中。
转过头,不远处,伯洛戈仍在注视着自己,艾缪就装作没看见一样,用力地反复按压电梯按钮。
直到电梯闭合、沉降,这一刻艾缪才松了口气,切换回血肉之躯,她靠在角落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血液的流速变快,这感觉比和魔鬼们争斗还要糟糕。
待电梯门开启,艾缪一路小跑地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心境跟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
之前也和伯洛戈一起相约很多次了,但唯独这次艾缪的心潮澎湃……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之前只是单纯的放松娱乐,但这一次,艾缪图谋不轨。
摸了摸口袋,和伯洛戈家钥匙放在一起的,正是艾缪自己打造的那枚戒指。
两人的口袋里都藏着利剑,但显然,艾缪的进攻欲望要更强一些。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沃西琳正双手抱胸地坐在艾缪的位置上,仿佛她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而艾缪是来汇报工作的普通职员。
沃西琳挑了挑眉,“怎么样?”
“已经约到了,”艾缪神情严肃了起来,仿佛在讨论十分重要的学术问题一样,“但有一个问题,我还没解决。”
“什么?”
“帕尔默!”
当电梯下降了一半时,艾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伯洛戈是有室友的,虽然从最近的消息来看,帕尔默也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这位新晋守垒者忙碌的不行,白天在誓言城·欧泊斯的各个城区巡逻,夜晚则升入高空,警惕着城市的边界线。
难以想象,帕尔默会这么勤劳。
艾缪紧张道,“我无法确定,他会不会突然回来,要是他回来了,我再怎么准备都完蛋了!”
沃西琳眯了眼睛,抬手示意,“别惊慌,艾缪,你不是还有我吗?”
她说着,直接站了起来,挺起胸膛,双手握拳。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决斗,我必然也会出一份力啊,你放心,今晚,帕尔默绝对不会出现在家里。”
沃西琳说着,还向艾缪眨了眨眼。
作为帕尔默的未婚妻,沃西琳对于帕尔默还是有一定的支配力的,更何况,她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沃西琳觉得帕尔默不会拒绝她。
艾缪还是有所怀疑,“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沃西琳的气势忽然萎靡了起来,倒头又坐在椅子上,“还能怎么办啊,就说想他了,要陪他一起巡逻喽。”
无奈地摊开双手,沃西琳继续道,“总不能叫他玩忽职守来陪我吧。”
“啊……这样啊。”
“不然呢?”
“不然……我以为你会直接打晕他之类的,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很少有人的出场,能比沃西琳给艾缪留下的印象要深,在克莱克家的晚宴里,她就像一头从密林里蹿出的猛虎,待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一口咬断了帕尔默的喉咙,把他拖拽进了丛林深处。
只留下了帕尔默那无意义的惨叫声,以及猛虎大快朵颐的声响回荡。
有时候艾缪很羡慕沃西琳这副强势的姿态,仿佛在她的眼前没有可以令人纠葛的问题,只要一拳轰过去就好。
反倒是自己,总会因为些小事内耗不已,就像……就像当初时轴乱序那样。
“哈哈哈。”
听到艾缪这样的评价,沃西琳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吧,其实我也没那么过分,”沃西琳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对帕尔默这样,你应该明白的吧,你的某一面,只会给某个独特的人看。”
“就像……”沃西琳望了望头顶的灯光,喃喃道,“就像伯洛戈那个冷面杀人狂,也一定有我们看不见的一面,而唯有你有特权可以看到这一面。”
“那么,现在!”
沃西琳的声音又强势了起来,“现在是把这份特权,从短期租赁,变成永久产权的时候了!”
艾缪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说实话,沃西琳帮了艾缪很大的忙,要不是有沃西琳不断地给自己施压,让艾缪自己主动出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艾缪感叹道,“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督军。”
“为什么是督军?”沃西琳反问道,“我以为会是精神导师之类的东西。”
“精神导师才不会一直对我施压好吧,”艾缪双手捂脸,“我就像一直冲锋的士兵,只要敢停下,或是回头,你这个督军就会一枪做掉我。”
艾缪打造完戒指后,沉浸于自己对未来的种种幻想里,仿佛在某个尚不存在的未来里,她已经将戒指交付给了伯洛戈。
有些时候人可能就是这样,明明事件还没有达成,但又仿佛一切已经结束了一样。
沃西琳并不认可这种行为,在艾缪完成戒指后,她立刻催促起艾缪去进攻,向伯洛戈发起决斗,占据绝对的先手。</div>
可以说,今天的邀请,艾缪完全是被沃西琳推着进行的。
沃西琳反问道,“艾缪,你完全可以拒绝啊,你拒绝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我又不会凶你。”
艾缪怔了一下,眼神变得慌乱起来。
“我只是给出你建议而已,如果你不愿意,你完全可以不这样做嘛。”
沃西琳绕过办公桌,走到了艾缪的身旁,阴影笼罩住了艾缪。
艾缪紧张兮兮地仰视着沃西琳,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沃西琳的面容在艾缪的眼中无比清晰。
沃西琳的短发微微遮住眼睛,凌乱、却带着一种不羁的美,眼眸闪烁着狡黠与冷酷,像是猎豹在暗夜中猎杀猎物前的冷静。
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似的微笑,伸出手,揉了揉艾缪的下巴,像是在抚摸一只野猫。
“对吧,艾缪,其实你心底的潜意识里,也很想这样做的,只是你缺乏一个驱动力,来让你主动起来。”
沃西琳神色里带着一股莫名的魔性,艾缪觉得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帕尔默来对待。
“嘴上很抗拒,但其实你心底里也高兴的要死吧,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终于推进了,只是……只是因害羞之类的情绪,你不愿主动承认自己的这种索取,所以把责任丢在我头上。”
沃西琳笑嘻嘻的,她现在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坏女人。
“啊……”
艾缪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声。
就和沃西琳刚刚说的一样,沃西琳没有桎梏住自己,也没有威胁自己不要动,但艾缪就这么被她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动弹不得。
“没关系的,艾缪。”
沃西琳笑意盈盈,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嘴角的弧度上扬,露出一颗洁白如珍珠的虎牙,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得承认,即便沃西琳生长在广袤无垠的风源高地,接受了克莱克斯家族那严谨而又传统的教育,但有些东西,比如那流淌在血脉里的野性和不羁,是无法被抹去的。
“说来,这样真的很像魔鬼唉,我只是稍稍地推了你一把,是你自己主动寻求的这些,遵循自己本心的欲望。”
艾缪能清晰地感受到沃西琳的手指如游蛇般滑过自己的脖子,柔软的同时,她还能感受到指甲的坚硬与锐利。
“但……没关系的。”
“艾缪,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获得你认知中的幸福话,你大可把这些责任推到我头上。”
忽然,沃西琳注意到了艾缪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她连忙收回了手,语气轻柔了起来,揉了揉艾缪的脸。
“怎么了啊,这就哭了啊?”
“没……没有,”艾缪撇过头,喃喃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突然很感慨。”
“哈?”沃西琳不可思议道,“你居然还有闲心想别的事?”
艾缪没有理会沃西琳,继续道,“帕尔默他好可怜啊……”
“这和帕尔默又有什么关系啊!”
艾缪茫然地摇摇头,不做解答。
从这第一视角下感受帕尔默种种,此刻艾缪的内心只剩下了对帕尔默的同情。
也难怪帕尔默会被沃西琳从小欺负到大啊,就算他成为了守垒者,在沃西琳这种天赋选手面前,帕尔默在情感上注定是被肆意玩弄的命啊。
好在,沃西琳确实很爱帕尔默,甚至说,正是因为这份爱强烈的有些扭曲,才令沃西琳无师自通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自己嘴上说着同情帕尔默,说不定帕尔默还对这样的沃西琳乐此不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