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们的纷争就像一本乏味至极的小说,无论是魔鬼、希尔还是伯洛戈,他们都已对这拖沓的剧情感到厌倦。
在一种莫名的默契下,无论敌我,都如同一位位焦躁的读者,不耐烦地翻阅着书页,急切地推动着故事的进展,令那原本就存在的矛盾愈发尖锐,难以调和,直至在那最后一幕彻底爆发。
不必再理会那繁琐的剧情线,也不必在乎人物的情感,更无须理会所谓的合理性与逻辑性。
一场混战,一场斩断所有的剧情线的厮杀,一场终结所有纷争的死斗。
在这终焉的战场上,每个人都在低声咆哮着,宛如一位位丧失理智的狂徒,眼中唯有那同样在低吼的对手,挥起剑刃、举起长刀,用尽一切的手段,誓要将对方的头颅斩下。
魔鬼们的力量交织纠缠,真实姿态下,诡异邪恶的焦油弥漫扩张,猩红的符文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一大片的黑暗之海在广袤的冰原上肆无忌惮地扩张了起来,所到之处,雪尘融化、冰层崩裂。
黑暗之中,猩红的符文们爆发出一道道赤色的闪电,每一道雷霆划过黑暗时,都将映照出一道庞大畸形的身影,如同定格动画般,那恐怖之影挥起尖牙与利爪,与同样狰狞之物粗暴地拼杀在了一起。
癫狂的笑意在黑暗里回荡,那是希尔的声音,他病态地享受着眼下的一切,不断地重创着玛门与别西卜,而后又在玛门与别西卜的力量下,自己被撕扯成了漫天的碎片。
破碎的焦油聚拢在了一起,希尔的身影再度显现,在一声声欢笑中,他又一次地与玛门、别西卜撞击在了一起,黑暗之海沸腾不止,刺耳的鸣叫声不断,仿佛每一滴焦油都在悲鸣嘶吼。
“哦,朋友,何必老调重弹呢?”
悠扬的旋律自希尔的口中响起,先是单一的人声颂唱、婉转低吟,但很快,虚无之中有越来越多的乐器加入了这场盛大的鸣奏。
希尔始终保持着微笑,眼神慈悲且怜悯,高声颂唱。
仿佛这不止是一场终焉的厮杀,更是某种盛大的仪式,希尔就是这场仪式的主持人,入目所及的黑暗,则将是他献给奇迹的祭品。
玛门讨厌这歌声,更讨厌希尔的神情、那令人憎恶的眼神,他讨厌希尔的一切,正如希尔憎恨着自己的所有。
魔鬼们再度纠缠在一起,像是拧成死结的大蛇们,在他们死斗不止的同时,至高之力也在以太界内汹涌澎湃,永不停歇。
那些头戴冠冕的存在们,以冷酷无情的姿态,调动着广袤如海的以太,在这高浓度的以太环境下,以太凝聚成为一道道深邃的流光,它们犹如携带着雪尘的气流,相互交织、缠绕。
流光沿着受冕者的身影高速旋转,仿佛在为他们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快,两道同样炽白的风暴在冰原上巍然屹立,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缓缓靠近并猛烈撞击在一起。
刹那间,一阵阵骇人的以太涟漪自风暴交锋之处扩散爆发,两者宛如高速碰撞的金属陀螺,绝对的力量撼动着彼此。
十角的冠冕下,伯洛戈以那绝对的统驭之力掌控着世间的以太,而无言者凭借着自身本源学派的力量,追赶上了伯洛戈的统驭之力,旗鼓相当。
混乱喧嚣的狂风中,无数的电弧爆裂鸣闪,照亮了整个冰原。
阵阵的雷鸣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每一次电弧的碰撞,都释放出惊人的能量,彻底击碎了以太界往日的宁静。
两道风暴在激烈的摩擦中缓缓交融在了一起,在那肆虐的风暴内部,伯洛戈窥见那于灰暗中逐渐显现的光点。
同样,对方也窥见了伯洛戈。
毫无预兆,伯洛戈猛地挥动手中的煌煌火剑,怒火瞬间点燃,狂暴的火焰与以太交织,融入迅疾的狂风之中。
转瞬间,原本的风暴被这股力量所同化,化作了一条灼热的火龙卷,带着炽热的高温,熔穿了坚冰的大地,疯狂地向前推进,似乎要吞噬一切阻挡它的障碍。
然而,就在这火龙卷肆虐之际,一道以太闪电自无言者的手中突然迸发而出。
以太闪电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它扭曲着、旋转着,最终形成了一把锐利无比的光矛,伯洛戈刚刚察觉到那致命的闪光,光矛便已经呼啸而至,直指他的要害。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随之响起,整个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颤抖起来。
纤细的光矛在击中目标后瞬间引发了大范围的雷暴,无数四散奔逃的雷霆携带着受冕者的至高之力,如同愤怒的天神般降临凡间,它们所释放出的恐怖威能,带着毁灭性的冲击涟漪,轻而易举地将伯洛戈燃起的火龙卷荡平。
爆炸的范围内,没有浓烟的翻滚,有的只是正缓缓溢散、飘荡在空中的精纯以太。
微光尽头,伯洛戈的身影显现,嶙峋的甲胄上没有丝毫的破损,强大的统驭之力在他的周身形成一片绝对的排斥场,拒绝着一切攻势的到来,哪怕是光矛的全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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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无言者没有丝毫的停顿,攥起光铸的以太刀剑,身影全面以太化,化作致命的以太射流,朝着伯洛戈激荡而来。
伯洛戈不急不慢地抬起剑斧,镶嵌在甲胄胸口处的光灼核心爆裂燃起,炽白的焰火肆意燃烧,仿佛一颗燃烧、裸露的心脏般,伴随着以太的阵阵涟漪,精纯的火光在甲胄的缝隙间流淌。
焰火缠身,化为红龙。
两道身影对撞在一起,天地震颤。
在这两位至高存在的争锋下,广袤的冰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崩碎,巨大的裂缝在冰面上蔓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数冰块四分五裂、飞溅而起,雪尘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白色的帷幕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
强劲的风暴随之卷起,将雪尘和冰块卷入空中,形成一股股凛冽的寒风,这些风暴在顷刻间肆虐整个冰原,将一切都吞噬其中,紧接着,同样在顷刻间,风暴又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随着两位受冕者的力量不断碰撞,种种超自然现象接连爆发,天空中电闪雷鸣,雷电交织成网,照亮了整个战场。地面上,冰层融化,形成一股股汹涌的洪流,冲刷着一切,火焰与冰霜交织在一起,产生出诡异的景象,宛如末日降临一般。
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两位天神般的身影显得尤为醒目,他们的力量如同洪流般汹涌澎湃,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
爆裂四散的流光中,伯洛戈与无言者再一次交锋在了一起,以太刀剑反复与火剑对撞,斧刃则脱手而出,荡起巨大的半弧,猛斩在无言者的腰腹上。
交错的斧刃咬住了无言者的身体,可利刃刚凶猛刺下,无言者的身体就如一团烟雾般溃散开,连带着无言者的整个身体都化作游离的以太,宛如万千的雨滴倾泻向大地,而后再次汇聚起实质的躯体,屹立在破碎的冰原之上。
“伯洛戈,即使你战胜了我,那又如何呢?”无言者昂首高呼,“你是被秘源所选中的人,而秘源,那不过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就算现在拥有了心智,也不过像头野兽一般,只会按照本能去行动。”
他紧握起又一把以太刀剑,周围被乳白色的以太屏障紧紧环绕,保护得密不透风。
无言者继续说道,“你战胜我后,依旧要面对希尔,面对那嫉妒之罪。等到他集齐了所有的原罪,成为诸恶之首时,你与秘源又能如何抵抗呢?”
无言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向伯洛戈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为何不与我们联手呢?我们可以一起消除希尔这个巨大的威胁……”
他的话音未落,伯洛戈的身影已经从高空中猛然降下,一剑挥出,将无言者脚下的冰面劈得支离破碎,雪尘四溅。
伯洛戈大步走来,以太力量瞬间荡平了飞舞的雪尘。
他目光犀利地逼视着无言者,冷冷地问道,“然后呢?等到我们联手解决了希尔,让你占据了上风,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我和希尔联手来对付你了?”
伯洛戈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这样的争斗感到无比厌倦,“这样的争斗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什么问题都无法解决,只会让纷争无休无止地延续下去。”
听摆,无言者却露出了微笑,他试图说服伯洛戈,“至少这样,我们都能存活下来,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相互制约。
这千百年来,我们血亲之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就算问题没有解决,但我们仍能享受着不死,享受着那至高无上的力量……这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听到这里,伯洛戈被逗乐了,低下头,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目光中充满了对无言者的蔑视。
“你们这些魔鬼啊,真是可悲又可笑。”
无言者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他似乎无法理解伯洛戈对自己的嘲笑,更不明白,为什么伯洛戈要拒绝这种事,而且还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强行终结这一切呢?
就像希尔那一声声的嘲讽一样,魔鬼们无法理解牺牲与献身,更不懂得所谓的团结。
“无言者……不,玛门,你觉得你还活着吗?”
忽然,伯洛戈抛出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活着?”
无言者困惑地放下了手中的以太刀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躯体,完全以太化的状态下,无言者几乎可以免疫所有的伤害,而在以太界的另一端,黑暗之海仍在沸腾翻滚,猩红的符文爆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弧光。
“我当然还活着了啊,”无言者觉得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高声道,“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这样吗?”
伯洛戈轻叹了一声,身影扭曲成一道流光,瞬息间杀至无言者的眼前,剑斧重重地挥下,劈砍在以太屏障上,暴虐的以太之力彼此争锋对撞,爆闪的强光中,一道道裂隙遍布在以太屏障之上。
无言者一阵心惊,按理说,两人同处于受冕者,各个力量上都应该旗鼓相当才对,可在杀伤性上,伯洛戈无疑比他强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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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针扎般的尖锐痛意从无言者的手臂上蔓延了过来,痛觉转瞬即逝,但又无比清晰。
无言者挥起以太刀剑,架住了斩击的剑斧,惊愕道,“你的秘能学派?”
就像无言者晋升为受冕者后,本源学派的力量被强化至极限一样,伯洛戈的统驭学派,同样也抵达了巅峰,凡世的极限所在。
无限狭锐的影响下,伯洛戈的每一次斩击,都会将一定量的以太斩入无言者的以太之中,这些极具侵略性的以太宛如铆钉一般,深扎在无言者的以太深处,犹如钉裂甲胄的铆钉,迫使着它走向崩溃。
伯洛戈再次主动向前,贴近无言者的身体,连续斩出数剑,每一剑速度都远超常人视觉能捕获的极限,仿佛同时有数道剑光一并绽放,封锁住了无言者的各个躲避空间,切断他的手臂,刺穿他的胸膛。
无言者无力地向后仰去,一道又一道致命的剑伤自他的胸口上爆发,可爆裂的空洞中,却没有丝毫的血与肉,有的只是精纯的以太涌动。
随着无言者戴上这至高的冠冕,他已完成超凡的升华、褪去了那凡性的皮囊,再配合上他那本源学派的力量,无言者躯体已步入了完全的以太化,犹如不死之身。
密集的电弧在无言者的身上激荡,面对伯洛戈的步步紧逼,他再次营造出了一片致命的雷暴,耀眼的电流反复击穿着雪尘。
伯洛戈像是被无数的雷蛇缠住了身体,以太彼此互斥、抵抗,滚动的雷光中,伐虐锯斧再次甩出,尖锐的斧刃重重地斩在了无言者的脚踝处。
这一次无言者还试图用以太化规避脱身,但那尖锐的刺痛感又一次地袭来,无限狭锐影响了他的以太化,即便以无言者的力量,他可以在数米内就根除无限狭锐对他的影响,但以太间的互斥,还是进一步拖慢了他的速度。
暴虐的雷光中,伯洛戈抓紧延伸的绑带,一举突破了雷霆,犹如向着猎物俯冲的夜枭,火剑燃起一片炽热的阴影,遮住了无言者的身体。
两人碰撞在了一起,清晰的碎裂声响彻。
无言者意识到,碎裂的不止是自己的以太屏障,还有某些其它的东西。
忽然间,无言者视线的余光里,那幽蓝无垠的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的猩红大地,与被映红一片的乌云。
受冕者之间的战斗撞碎了界限的壁垒,两人从以太界内翻滚而出,重返物质界内。
无言者重重地落在了猩红的大地之上,来不及查看凝浆之国的状况,伯洛戈的身影于高空中悬停,无垠阔钝之力全面爆发。
一瞬间,猩红的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痛苦的悲鸣声在空气中回荡。
无言者脚下的大地被伯洛戈的力量撕裂解剖,千万吨血淋淋的大地碎片被猛地拉扯至高空,仿佛失去了重力,悬停在空中。
幽深的地底之下,激荡的血河与庞大的器官清晰可见,令人感到一阵心悸,但在受冕者的面前,即便是坚固无比的凝浆之国,此刻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伯洛戈挥起火剑,千万吨沉重的大地碎片犹如陨石般坠下,带着毁灭的力量,铺天盖地的阴影将无言者完全笼罩,令他无处可逃。
以太刀剑在无言者身前汇聚成一道纤细而耀眼的光芒,而后光芒爆裂开来,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强光闪烁,坠落的鲜血之山被齐齐地斩开,向两侧的大地砸去,但在这座鲜血之山的背后,还有另一座更大的山峰高速坠落,将整个王域都吞噬进去。
无言者被阴影彻底覆盖,犹如天地对撞般,大地的震颤连绵不绝,恐怖的地震席卷整片王域。原本就被伯洛戈撕裂开的大地疤痕进一步扭曲溃败,深埋在大地之下的扭曲器官被碾成了一大片的污浊。
激荡的血河也被阻断了通路,鲜血无处可流,反而渗透到了地表之上,喷发出一座座鲜血的喷泉,将整片大地染成了更加深邃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