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旨意十分简单。
无条件支持许清宵。
甚至调遣神机营和麒麟军三万人,由许清宵暂掌兵权。
这是天大的恩宠啊。
帝王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兵权。
许清宵肃清大魏番商,要斩三百多人,这的确是过分了,正常情况下女帝都要出来打个圆场。
可没想到的是,女帝这一次竟然没有出来打圆场,甚至还无条件支持许清宵,给予兵权。
这是多看重许清宵啊。
这一刻,大魏许多权贵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认为许清宵没有任何背景,即便是有,也不过是国公那批人,但这批人跟许清宵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说句不好听的话,根本不牢固。
没有任何利益捆绑。
小事情,武官们会帮许清宵,大事情,这些武官也会掂量掂量,毕竟自身利益最为重要,这世界上哪里有圣人?
朝堂上那个不是老狐狸?
所以他们一直好奇,许清宵到底是为什么敢这么闹啊,肆无忌惮的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干嘛就干嘛,大闹刑部,斩郡王,现在又对这帮番商动刀子。
往小了说,影响了许多人的利益,牵扯到很多事情。
往大了说,这些番商代表着是各国异族,真有可能会引起一些局部战争。
许清宵他凭什么?
他到底是依靠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彻底明白了。
许清宵背后的人,是女帝。
许清宵凭什么敢嚣张?因为大魏女帝支持许清宵,连兵权都敢交给许清宵,这他娘的,许清宵还怕谁?
别说杀一位郡王了,真要杀了一位亲王,也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刑部外。
随着陛下的旨意传来,许清宵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看向镇西王。
镇西王的脸色很难看,他目光略显阴沉。
女帝的旨意,摆明是支持许清宵,而且是支持到底。
噗!
噗!
噗!
又是几颗人头落地。
镇西王脸色阴沉,他知道女帝无条件支持许清宵,自己无法力挽狂澜。
但若是任许清宵这般去杀,所有人都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这帮番商,对他们来说意义很大,要是被许清宵一锅端了,真的会惹来大麻烦。
可若是和许清宵玩硬的,许清宵根本不会答应。
想到这里,镇西王不由深吸一口气,他看向许清宵,语气温和了许多。
“许大人,这些番商一个个的确罪过极大,只是说到底也不过是讹人钱财,这不是一件大事,若是真杀了,会惹来大麻烦。”
“不如这样,本王可以做主,他们讹的钱财,本王让他们十倍奉还,同时再罚款十倍,补充国库,你看如何?”
镇西王还是想要把他们救下来,希望许清宵就此罢手。
“王爷!”
“刑部,可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
许清宵给予回答,十分冷漠。
开玩笑,这帮番商,杀一个就是几百万两银子,罚款十倍?我要这钱做什么?直接抄家不香吗?
“许大人,你这样做,引来的只会是战乱,而且这些番商要是真被杀光了,以后谁还敢在大魏做生意啊?”
镇西王不甘道。
“王爷,他们在不在大魏做生意,与我何干?再者,他们不缴纳税收,在大魏做生意,对大魏有什么好处?我不如让百姓们做生意。”
“至少还可以增加税收,有利于大魏,王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劳烦您坐在一旁,不要再打扰本官做事了。”
许清宵完全就是柴米不进。
既然决定杀了,就要杀的这帮番商胆战心惊。
至于说这帮番商以后会不会在大魏做生意?许清宵完全不慌。
原因无他,大魏王朝还真不缺生意人。
商人就是逐利的。
如果有百分之两百的利润,商人连死都不怕,更何况他们在大魏的利润,何止是百分之两百?
实际上许清宵调查过这帮番商,他们主要提供的东西是三种。
玉石、宝药、美食。
这些东西都有不错的效果,比如说有一种血玉,武者佩戴在身上,可以蕴养气血,虽然效果不是非常大,可若是佩戴十年二十年,效果就很好。
京城里的权贵,都非常喜欢这种东西,而一些便宜的血玉,百姓也买得起,效果不如上等的,但也有点好处,至少可以增强一点点血气,不至于动不动生病。
其价格也不贵,正常来说,三四十两银子就能买到,而这些番商进货价格也不贵,十两银子,算上漕运费,二十两银子差不多了。
卖个三十四十,利润是五成或者是十成,其实的确可观。
一开始这些番商也的确是这样买卖,大家赚的还挺不错,后来吧就有人为了贪图利润,无法降低价格的情况下,就拿次等的玉石,或者就是假的玉石来坑人。
再后来就是强买强卖,毕竟百姓也不蠢,假的东西肯定不会买。
而坑人的番商赚了不少钱,那些不坑人的番商就难受了,毕竟真货再便宜,能便宜的过假货吗?
到最后大家一起这样搞,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现象。
所以许清宵不认为杀一帮商人,会给大魏带来不好的影响,甚至今日这一刀落下,这些番商一个个都会老实,市场会规范起来。
到时候百姓可以放心大胆买,番商也能赚到钱,不过税收就得给我老老实实交上来了。
一旦如此,对大魏来说就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故此镇西王所说的话,许清宵一个字都不听,这种人让他们去打打仗可以,让他们研究经济学?还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在家里吃吃喝喝算了。
至少不会给大魏带来什么负担。
此时。
一颗颗的人头落地,每一颗人头落地,镇西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坐在那里,心中大怒无比。
这些番商,与他们有极大的勾结,每年给他们的钱财银两不知多少。
如今全部被杀了,对他们来说的影响很大很大。
往小了说,每年几千万两白银没了。
往大了说,影响他们未来的大事啊。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会特意前来,甚至不惜冒险进京,可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没能阻止。
甚至他莫名觉得,许清宵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就是故意当着自己面杀这帮番商的。
恨!可恨啊!镇西王攥紧拳头。
但很快,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许清宵!你当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惹下了什么麻烦。”
镇西王心中自言自语,他现在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原本我等的大事,需要等待三年,可你现在将这些番商全部杀了,你这是要逼着我们不得不反啊。”
镇西王感慨,在他眼中,其实是真的认为,阻止许清宵,是为了他好,为了大魏好。
各地藩王早就有了其他想法,只是大家都觉得时机不成熟,比如说钱财这方面,再捞一点钱,等到羽翼丰满之时,再开始造反。
而京城之中的番商,占据他们两成左右的收入,如果少了这两成收入,他们的计划,就必须要延迟一年甚至两年。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藩王很不爽了,他们怕夜长梦多,都巴不得早点造反。
如今大家的想法就是三年内出手,最晚最晚不能拖五年,大家都认可了这个说法,毕竟这么长时间都等了,再等个三五年又能如何?
正好这三五年的时间,多赚点银两,拿来培养军队,把自己养肥一点,到时候争夺瓜分大魏之时,就有更多的底气了。
可没想到的是,许清宵破坏他们的计划,动了他们最在意的一块肥肉。
如此一来的话,大家岂能不怒?还敢继续拖延吗?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成为导火索,一旦引燃,那就是大事。
所以今日的仇,他有自信,很快就能报复回来的。
许清宵啊许清宵。
待本王杀入京城之时,必要拿你的狗头擦屁股。
镇西王心中怒吼道。
而终于,足足半个时辰后,行刑结束了。
三百九十五具尸体被齐齐盖上了白布,即便是如此,画面感也极其有冲击感。
但百姓们没有害怕,也没有畏惧,有的只是痛快。
番商一批大头目全部被斩了。
而其余的番商也已经被吓傻了,他们不如这些大番商,可也差不到哪里去,只能说这三百九十五人是最顶尖的一批罢了。
“传其他番商。”
许清宵开口,刹那间四五百人被押了上来,其中有一批番商早就被吓晕过去了。
而后被刑部官差唤醒,继续受折磨。
“大人,我们知错了,大人,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恳求大人饶命啊。”
“大人,小的愿意把全部家当拿出来,赔偿给百姓们,希望大人饶我一命。”
他们大声喊道,都不需要许清宵开口,一个个主动喊着要把所有家产拿出来献给许清宵,希望许清宵能放他们一命。
“肃静!”
许清宵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冽无比地望向这帮番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也不敢继续说什么了。
而此时,许清宵继续开口。
“尔等在大魏,作恶多端,按本官作风,今日尔等必人头落地。”
“但念在上苍有好生之德,再者尔等也或许受人蛊惑,本官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尔等死罪。”
“只是,为恐再发生此事,本官立下三条规矩,你们答应了,今日死罪就免了,若是不答应,那就与他们共赴黄泉。”
许清宵开口,杀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接近四百条人命,这已经不是立威了,这是杀疯了。
要是再杀下去,估计陛下真要出面制止了,所以该收手时就收手。
然而这番话一说,镇西王有些无语了。
上苍有好生之德?好你大爷,杀了四百人再来说这话?
可真是好生之德啊。
“大人,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大人,我们答应,我们答应,只要您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什么都答应。”
“是啊,是啊,大人,我们答应。”
再听完许清宵这番话后,众番商直接开口回答,他们肯定答应啊。
这还不答应?那不就真是脑子有问题?
许清宵这一刀是真的狠,杀了四百名大番商,他们现在哪里有胆子跟许清宵讨价还价?说句不好听的话,许清宵要罚他们全部家当,只要能让他们活着。
他们都愿意。
“先别急,听好规矩再说。”
许清宵开口,让众人安静,随后继续开口。
“第一,从今往后,不准再坑蒙拐骗,强买强卖,必须遵从大魏律法,一旦犯错,罪加一等,轻则抄家,重则斩首。”
许清宵说出第一条规矩。
当下众番商纷纷点头,他们对这条规矩没有任何异议。
而百姓们也点了点头,
“第二,从今往后,尔等行商,皆缴纳四成税收,同时为惩戒尔等,需补三年税收,不过考虑尔等如今情况,只需补三成即可,可否?”
许清宵说出第二条规矩。
“我等愿意,我等愿意。”
“大人说的,我等都答应。”
“答应,答应。”
番商们现在已经被吓傻了,别说四成了,十成都行,先把命保住再说啊。
只是,就在这一刻,镇西王坐不住了。
补税三成?而且需要补三年的税?这不是相当于将去年一整年的收入全部拿出来给许清宵吗?
这个还好,无非就是罚款,大不了就当少赚一年,可许清宵还要征税四成!
四成啊!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大魏商人征税也不过是两成半,这直接征税四成,那这些番商的优势就彻底没了。
如此一来,他们哪里还有银两上交给他们?
这已经不是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了,而是直接要让他们彻底完蛋。
所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许清宵。”
“番商税收,乃是先帝旨意,彰显我大魏国威,若是让这些番商交税,那大魏岂不是言而无信?天下异族该会如何笑话我大魏?这一点绝不可以!”
镇西王直接开口,制止许清宵这个说法。
这些番商一个个已经吓傻了,可他没有吓傻,要是立下这个规矩,他们这帮藩王损失就不是几百万两,几千万两了。
长久之下,简直是天大的损失。
这绝对不行!
“王爷。”
“本官最后问你一句,今日到底是本官审案,还是王爷审案?”
许清宵直视镇西王,语气冰冷道。
“许清宵,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件事情影响到的是大魏国威。”
“你之前杀人立威,本王可以答应,可你现在所作所为,是在羞辱我大魏,堂堂大魏王朝,出尔反尔,没有国威信誉,往后谁还敢归顺我大魏?”
镇西王可不管许清宵这个那个,他必须要在这件事情上力理据争。
“先帝列祖免除番商税收,是帝之恩威,国之慷慨,希望他们能感恩。”
“而这帮番商,在大魏为非作歹,坑蒙拐骗,若先帝在世,看到这一幕,岂不寒心?”
许清宵冷道。
“总而言之,不能如此,必须要陛下朝堂决定,你说的话,没有用!”
镇西王根本就不理会许清宵,就是不允许许清宵立下这个规矩。
“行!王爷说的对。”
“来人,传本官之令,刑部所有官差,兵部所有官差,麒麟军,神机营各三万精兵,入京抓捕番商。”
“所有番商,一律抓来,当着镇西王面,斩首!”
“诸位,本官本来已经决定放尔等一马,是镇西王不愿放过尔等,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许清宵直接下令。
阻止我是吧?行,那就把所有番商全部杀干净。
里面会不会有无辜者?
肯定有啊。
但那又如何?要怪就怪镇西王在这里搞事,怪不得自己。
果然,此令落下。
兵部,刑部的官差纷纷开口。
“敬遵大人之命。”
说完此话,众人直接开始动员了,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许清宵下了令,他们就必须要执行。
天塌下来了,也是许清宵来抗,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许清宵!”
“你过分了!”
镇西王有些无能狂怒了,他没想到许清宵居然这么贱,不顺他意他就砸盘子。
杀光所有番商,对他们来说损失更惨啊。
而许清宵懒得理会镇西王,你要是阻止我,我就杀干净。
你不会以为我许某人不敢吧?
真杀光了又能如何?大不了就开战,这票番商杀干净了,大魏国库绝对能吃的饱饱,到时候真开战也不至于没钱。
至于后面的洪水滔天,许清宵压根就不管。
这些异族要真愿意为他们的子民向大魏开战,那许清宵也无话可说。
“许大人,我们答应啊,你不要听镇西王瞎说,我们答应,我们答应啊。”
“许大人,征税四成,补税三成,我们都答应,镇西王,你这是何苦呢?”
“镇西王,你凭什么能为我们做主?我们完全答应,许大人,我等绝对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答应,我们是真心实意答应啊。”
“是啊,许大人,有一说一,这些年来,大魏对我们太好了,我们也想为大魏做一份事啊。”
“许大人,我这兄弟说的对,我们这些年来在大魏吃好喝好,还能赚银子,别的就不说,不交税我们于心不忍啊。”
“对对对,许大人,说实话我们之前就想过交税,但我们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您开口,我们特别开心,我们是非常乐意交税的。”
可随着许清宵下令过后。
番商们第一个叫起来了,他们实在是不知道,镇西王为什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管他屁事啊?你有病吗?我们现在想要活着,交税就交税。
说句不好听的话,虽然我们平时不交税,可他娘的保护费没少交吧?这些银两跟税收有什么区别?
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啊,所以为什么不交给大魏?
番商的声音响起,许清宵伸出手,制止了官差们的行动。
“你们这些话,不要跟本官说,得跟镇西王说。”
此话一说,镇西王脸色变了。
而番商们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王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就是做生意的,我们真不想把命丢在这里,这些年来,您也吃了我们不少好处,也差不多了吧!”
“王爷,您就不要多管闲事了,我们真的不需要你帮忙。”
“王爷,这税一点问题都没有,求求您了,别帮我们了,我们不要您帮。”
番商们哭天喊地。
在他们眼中,镇西王根本就不是来帮他们的,这就是来害他们的啊。
面对番商的声讨,镇西王真是要气的吐血啊。
许清宵这招祸水东引,简直完美,几乎是无懈可击。
先杀番商,立下凶威,而后引诱番商答应下税收之事,如果有人出面阻止,许清宵直接砸盘,全部杀光,以儆效尤。
因为有了之前的几件事情,许清宵连郡王都敢杀,他们当真相信许清宵敢杀光所有番商。
尤其是方才,许清宵杀了四百人,几乎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一个疯子的种子。
这样一来,谁敢赌许清宵会不会发疯啊?
赢了,那还好说。
输了,他们命都没了。
自然而然,这些番商会无条件支持许清宵。
这一招,当真是进退自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