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兵戈再起（四）
太原会战后，日军已经打通了自平汉线经正太路到太原方向的通道。尽管正太路上的钢轨已被阎锡山命令部队拆除，太原城的位置也变成了冰湖，可由平汉线到榆次等地毕竟近了很多，进占晋中等地的日军也就不需再从晋北长途跋涉的转运后勤物资了。
当板垣率领第5师团等部队离开山西后，川岸文三郎率领第20师团余部进驻榆次，承担起平定晋中等地的任务。按照日军计划，第20师团在得到兵员和物资补充后，还要担负起沿同蒲线南段攻击前进，以期达到歼灭阎锡山余部或迫其投降的目的。
在代县等地与人民军对峙的第26师团，见无法攻克人民军坚固防线，且原本承担的维持物资运输通道的任务因板垣等部的撤离已宣告解除，后宫淳便率26师团师团部及师团直属部队回了大同。该师团第26步兵团团长黑田重德则率三个步兵联队布防在原平、代县、繁峙、应县、怀仁等地。
后宫淳这种沿线撒兵的部署方式，是其经过考虑后的无奈之举。虽然阎锡山此前已将太原以北的民众大多转移到了西北，却仍有少数人或属亲日分子，或故土难离，或抱着侥幸心理，留了下来。尽管这样的占领区域令日军深感失望，可地盘既然占领了那就不能轻易放弃，否则，中**队趁虚而入，那日军此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在后宫淳看来，只要人民军不是大举进犯、同时对各县发动攻击，日军据城而守，还是能坚持住的。考虑到眼下正是冬季严寒时节，晋北大地又被冰雪覆盖，人民军发起作战行动的可能性并不大，后宫淳也就放心地将几个步兵联队分散布置在几个县城里。
至于大同，有酒井镐次的**混成第1旅团在，防务上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该旅团有两个步兵大队布防在绥远，可在大同方面却仍有一个步兵大队，以及坦克、装甲车、炮兵、工兵等诸多兵力。加上驻蒙兵团成立后，兵团司令官莲沼蕃及五个步兵后备大队也即将抵达，后宫淳认为，大同的安全是完全有保障的。
后宫淳的这种兵力部署固然使日军兵力分散，有利于人民军各个击破，却也给周明远的排兵布阵带来不少麻烦。
人民军若想在短时间内一举拿下这几个县城，势必要派出重兵分别攻击。可眼下山西的形势又决定了，在不攻克前方县城的情况下，要想攻击后方的县城实在太过于艰难！
就拿代县和繁峙来说，这两县北侧是恒山，南侧是五台山，人民军若想攻击到繁峙，要么先拿下代县，要么从朔县翻越恒山，或者绕到繁峙东北由平型关方向进攻。在这几种方式中，先代县后繁峙的方式将使作战时间延长，增加局势的不可控性；而后两种方式，一是在严冬季节不可行；一是要绕经日军控制区，同样不可行。
对分驻各地的日军同时发动攻击难以实现，而人民军若是对分散日军逐一消灭，则将给日军集中兵力的机会，作战时间势必会大为延长，整个战役的难度也将明显增加。
象繁峙这样令人为难的还有怀仁和大同。怀仁那边倒不是因为地形，而是在山阴县与怀仁之间被晋绥军、人民军先后埋设了许多地雷。其中，晋绥军是在撤离大同后沿途埋设的，人民军则是在金沙滩一战后埋设的。有地雷阻路，人民军若想攻击怀仁，或者要绕经应县，再沿公路北上；或者要绕经右玉与怀仁交界地带的管涔山余脉。而若排雷后再攻击，则会使作战时间延长，对整个战役带来不利影响。
对于驻蒙兵团和26师团司令部驻地的大同，人民军在此战中是非要拿下不可的。而要想攻克日军重兵驻防的大同，人民军除了在拿下应县、怀仁后北上外，只能由朔县绕经平鲁、右玉、左云，从西南方向对大同展开攻击。尽管这两条攻击路线令人为难，可就整个战役来看，人民军却别无选择。
通盘考量后，周明远等人决定在攻占绥远的同时，先解决原平、崞县、代县、应县等地的日军。等战役打响，各地日军忙于应变的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对大同、繁峙、怀仁等地动手。
根据人民军参战兵力多少，再结合战役目的及日军分布情况，周明远确定了多路出击的作战方案。
第一路由暂归榆林战区指挥的三纵32师及六纵62师组成。该路兵力将负责解决原平、代县、应县等地日军。其中，32师装甲汽车团、防空团、两个步兵团，以及两个炮兵营将负责攻击应县；该师另外两个步兵团将各配属一个炮兵营，负责攻击代县、崞县。而62师装甲汽车团、防空团、一个步兵团，及两个炮兵营负责解决原平镇日军，并阻击南面忻县等地可能北上增援日军。至于62师另外两个步兵团则配合其他六纵直属部队坚守云中山一线阵地。
对原平镇动用近四个团的兵力是为了打援，而对应县动用近五个团的兵力，除了要考虑阻击由怀仁、繁峙增援的日军外，还因为应县是日军第26师团步兵团长黑田重德指挥部所在地，以及当地有日伪军三千多人等因素。至于代县、崞县两地，除了各有一个大队、一千多日军外，并无其他兵力，人民军各出动一个步兵团及一个105火炮营，每县动用三千多兵力就足以拿下！
当然，攻克代县、应县的人民军，还要随时接受新的命令，或解决繁峙敌军，或北上怀仁。
周明远派出的第二路大军是此次战役的重点所在，该路兵力由六纵61师、二纵22师组成。在战役打响后，第二路大军承担着由朔县绕经平鲁、右玉、左云等地，攻击大同的重任。
虽然晋绥军此前在撤离大同时曾将有关防卫设施加以破坏，以免为日军所用，但日军占据大同以来，在几个月里通过强征民力已构筑了一些工事。而到战役打响时，大同不但有酒井第1旅团主力，还有26师团师团部及直属部队、驻蒙兵团司令部和五个步兵后备大队。
人民军要想在短期内攻克有一万多日军固守的大同，不动用重兵并加强重火力是不成的。为了解决大同敌军，周明远在派出两个师约四万大军之后，又特意要求空军在防范华北方面军临时航空兵团的同时，要重点配合地面部队解决大同。
第三路兵力则是十二纵的121师。该师同样要由朔县经平鲁向右玉开进，但与第二路大军不同的是，121师承担着攻克右玉县城，经杀虎口出长城，向北直抵大青山下，并在沿途的凉城、卓子山、陶林等地建立防线，切断绥远日军东逃退路、阻击晋北日军增援等任务。
121师的任务看起来不轻，但因日军主力被人民军缠在晋北，驻防绥远包头、归绥等地的日军又由其他兄弟部队负责解决，该路部队完成任务的困难并不大。
第四路兵力是套内调到偏关一带的十二纵122师。该师将从偏关北上，负责攻击归绥，并协助东面的121师稳定绥东地区。
第五路兵力是原在套内的十一纵112师。该部兵力将在特纵及战区舟桥部队的配合下，过河北上后，负责解决包头一带日伪军，并稳定绥中地区。
第六路兵力则是由宁夏北上至绥西临河附近的十一纵111师。该部兵力将从绥西向东出击，以扫清包头以西的日伪军。
这第三、第四、第五、第六路兵力，虽然只各有一个师，但绥远境内的只有日军两个步兵大队和三个伪蒙军骑兵师总共六千左右的兵力，人民军出动四个师约八万兵力，完全可在短期内摧枯拉朽般地横扫阴山、大青山以南地区！
用兵方案确定后，周明远仔细想想，又补充道：“继峰，这第一路兵力就由你和老蔡去负责。我再给你们增加两个车载火炮团，用于攻击应县。拿下应县后，择机北上攻击怀仁。最好能与第二路大军会师，合攻大同。”
“那敢情好！”在脱离一线指挥几年后，能再次指挥部队，并且还是与日军交锋，柳继峰自然开怀，笑着说道，“正好可以看看那些车载火炮的威力究竟如何。”
而同被点将的蔡廷锴也自开心不已。当年他指挥部队在上海和日军打，虽说为十九路军及其自身赢得了国人的广泛赞誉，但因部队装备差，在日军的优势火力面前，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战死沙场，加上南京当局又对日妥协，蔡廷锴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得慌。现在能指挥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人民军，以优势兵力、火力压着小鬼子打，这光想想就让人兴奋，蔡廷锴自然心怀大畅！
至于柳继峰所说的车载火炮，西北已经实现了105、155两种车载火炮的少批量生产。虽然这两种火炮在靶场经过了多种不同环境下的测试，但却尚未经过实战考验。这次配属到榆林战区的105、155车载火炮团，正是为了参与实战，以获取有关数据。
“车载火炮现在还处于测试阶段，挖掘它们的潜力没关系，但要做好测试人员的安全保障。”周明远笑着提醒道，“要是出了差错，老赵可是会找你麻烦！”
“这我省得。”柳继峰应道，“那些专家们可都是宝贝，有了他们，我们才有了越来越好的重装备。你就放心吧。”
周明远点点头后，又看向陈海澜和庄毅：“海澜、庄毅，你们两个负责第二路大军，这攻克大同的任务也就交给你们了！大同与其他县不同，不但是重镇，还驻有一万多日军。你们要掌握好部队，拿出切实有效的攻坚和巷战方案来，为我军今后夺取日军重兵防卫的城市提供有益经验。”
虽然护卫军在山东攻克了济南，可济南外围的工事被护卫军动用重炮轰平后，矶谷廉介就打定了撤军的主意。而随着第10师团被歼灭在黄河两岸，护卫军进入济南时也就没发生什么战事，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攻坚战。因而，攻克大同也就对民众党武装有着特别的借鉴意义。
“大同城内还有一些民众，这打起来，可难免误伤啊！”陈海澜有些为难。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误伤要想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周明远叹息道，“要是日军没有侵华，又哪里会出现这些事？这笔帐只能记到小鬼子头上了！”
大同的民众原本就被转移了个差不多，在日军进占后，又有一些民众选择了逃离。现在大同城内除了日伪军之外，就是一些亲日分子，还有部分无力逃难的老弱和被日军强抓来的劳工。在这种情况下，人民军选择大同来磨练攻坚、巷战、解救被关押民众，也是势所必然。至于因此可能造成的误伤，却是无法完全避免的。正如周明远所说，这笔帐只能记在小鬼子头上。
“余万盛、徐德健，你们两个分别带领十一纵、十二纵指挥部及直属部队，跟随后四路部队进入绥远。十一纵负责包头及以西地区，十二纵负责萨拉齐以东地区，尽快稳定阴山、大青山至黄河之间的区域。”周明远接着说道，“十一纵的重炮旅加强到凉城至陶林一线，以应对此战后日军大举反扑！”
余万盛、徐德健高声应下后，周明远又命令道：“空军按原定计划为作战部队提供空中防护，并根据地面指引打击日军地面重点目标；战区后勤部要与总后勤部联系后，保障战役期间各项物资供应；战区医院也要作好救治伤员的准备！”
“只要天气状况许可，空军可随时出动！”已是榆林战区空军司令员的管承起身回答道，“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苏雷虽然带空一团、空四团奔赴山东战场，可西北在去年12月底又组建了两个新的战斗机团和一个轰炸机团。这就使西北空军在保持着四个战斗机团和两个轰炸机团的编制。当然，这只是f-1、h-1两种型号的飞机。至于f-2等最新型战机，生产出来后就被派往新疆、关内等地，对外仍处于严格保密状态。
有了总计六个团的兵力，战机性能又远远超出小鬼子那些双翼战机，管承有充足的信心应对华北方面军航空兵团的挑战。
战区后勤部部长朱榕也站起来说道：“战区各方面物资储备充足，工兵和运输部队能保障物资及时运抵前线！榆林、神池两地的战区医院可随时接受伤病员，并进行救治！”
经过这些年来的发展，西北不但建成了一系列大型粮食、畜牧基地，为人民军控制区域内的人口提供着粮食和肉类，以及毛纺原料，还在新疆建设起了长绒棉基地。在满足基本生活所需的同时，西北还建起了一系列的钢铁冶金、机械加工、石油化工、盐碱化工、医药生产、军工生产等行业。有了这一系列建设成就，人民军作战所需的各种物资自给自足也就不在话下。
至于战区医院，在太原会战结束后，西北方面自去年12月底开始，就陆续将二战区康复人员经晋西送还阎锡山。而为了迎接此次战役，西北政fu卫生部、人民军总后勤部卫生局、榆林战区卫生处联合在榆林、神池扩建了原有的战区医院，扩充了医疗队伍，做好了接受并救助伤病员的一切准备。
“这就好！”听了管、朱两人的汇报后，周明远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各部会后立即着手准备，战役将于2月5号，也就是正月初六凌晨5点准时打响！另外，我重申一遍：对日作战期间，我军战场之上不受降！”
民众党虽然发出了“虽远必诛”、“不受降”等声明，但那是在护卫军歼灭黄河以南日军之后。眼下即将发动的对日作战，还是民众党有关政策被贯彻落实的第一次。
周明远在以前世界中，也曾观看过一些反映南京大屠杀的影片和资料，那时他虽然心中愤懑却因历史的距离而感觉不深。但当他投身于这个时代，与赵振中等人一同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民族联系在一起，为摆脱列强奴役实现国家统一、民族**而努力奋斗时，才深切体会到南京大屠杀给华夏民族所带来的严重伤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已不仅仅是一句古话，而是在日寇刺刀下，中国民众的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
而赵振中及民众党所提出的“虽远必诛”、“不受降”，也不仅仅是口号或民众党武装对日作战的准则，这也是不甘屈服于外来压迫、为扭转国家和民族命运而从有志者心底迸发出来的呐喊！
参加作战会议的一干人民军将领，此时听了周明远加重语气的重申，想起观看过的南京大屠杀真实影象资料，无不心中痛恨！特别是老家在山东，又因小鬼子在占据青岛及胶济线八年里，以及济南惨案期间的肆虐而结下深仇的人，更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