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沙州和西州
“前面就是千佛洞(克孜尔石窟群)?”
站在雄伟的明乌达格山上举目远眺,只见对面的山壁悬崖上密布着一个个石窟,这些石洞层层相迭,鳞次栉比,气势恢宏,并显示出佛门独特的一种祥和和安宁,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如同披了一层闪耀的佛光。
“佛陀的光芒已经远去了,西域将是新的胜利者-北府和圣教的世界了。”相则心里暗暗地叹道,但是却丝毫不敢怠慢曾华的问话。
“回大将军,这正是千佛洞。”
看到曾华比较感兴趣,相则心里转念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北府大将军有什么想法,不过从他的微笑和祥和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介绍起千佛洞。
“千佛洞修凿的年代开始于后汉,我历代龟兹王对这里都极为重视,不惜重金和人力加以开凿修缮。”
“哦,”曾华点了点头,默然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好,那我们去那里看看!”
说罢,曾华拔腿就走,率先走下山,往对面的千佛洞走去,旁边的众人慌忙跟在后面,队形有点乱哄哄,但是却没有一点杂乱的声音。
曾华身后的众人很明显地分成两拨人,左边是乐常山、魏兴国等曾华的部将臣属,钱富贵也位列其中,除了他,这拨人的神情要显得轻松许多,毕竟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
右边是相则和难靡等人。在延城决战之后,回到屈茨城的相则听从了白纯的劝告,立即派人向飞快逼近屈茨城的狐奴养所部请降。而疏勒国国王难靡等人更是干脆,他们本来就是来给龟兹国打帮手的外来户,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一阵乱跑后很快就被狐奴养所部给撵上了,于是便跪在路边请降。
正如白纯所料想的一样,曾华赦免了相则、难靡等王室贵族,只是把他们集中在屈茨城,并且遣毛奇龄、卫瑗、齐固、王先谦、陈灌五人人领三万步军火速西进,取了几乎是不设防的疏勒、莎车等诸国。
曾经与乌孙贵阿结盟的西域三十余国国王贵族现在有过半人都聚集在这里,但是他们中间少了车师国王浓乞、尉犁国王白头、焉耆国王龙安和于阗国国王达幕等一部分人。前三位在北府西征前期就已经被打得灰飞烟灭,而于阗国国王达幕则是因为他的于阗联军在葱岭南道行军副总管先零勃率领的三万羌骑兵的猛攻下独力难支,终于兵败城破。一向嚣张的先零勃可没有曾华那么“善良”,对于那些敢跟他硬扛的敌人毫不犹豫地就举起了屠刀。
于阗国王达幕等一干南道诸国的王室贵族数千人在战败之后被先零勃尽数坑杀,大量的财宝也被装上大车驮马,络绎不绝地运到龟兹屈茨城,等待被统一处理。
在这群人中间,鄯善国国王娄峥算得上是意气风发的一位。由于跟青海将军辖区离得近,羌族府兵来得比较“勤快”,于是“不厌其烦”的鄯善国早就暗地里投靠了北府势力。所以在北府西征的时候立即“旗帜鲜明”地站在北府这一边。当延城决战北府军大胜,西域形势落定之后,鄯善国算是得到头奖。
跟相则、难靡一样,娄峥也被表为县侯,也要举家被迁到长安去,但是他已经被曾华立为北府朝议郎。虽然娄峥和相则等人一样都不知道这个官职是干什么的,但是听曾华解释说应该是归在北府重臣车胤属下,可以参议北府政事。而且娄峥最有出息的儿子娄繁由于累次随北府军行事征战,算得上劳苦功高,已经被曾华表为府兵校尉,虽然被指到凉州都督属下,但是这已经非常不错,算是正式就领了北府的官职,跟顶个空县侯名头的相则等人形成了明显区别。难怪娄峥会得意洋洋。
看到娄峥那个模样,相则等人心里暗暗一阵好恨,不过他们心里最恨的应该是乌孙的贵阿。这个废物,太自不量力,还没有搞清楚北府的真正实力就跳出指手画脚,把人家当瘪三,谁知道被人家打成了瘪三。乌孙被灭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最可恨的是它却拉上了西域诸国当垫背的。
但是相则等人早就忘记了当初贵阿提出结盟时自己踊跃欢腾的样子,也许他们各怀心事的结盟早就注定了他们今天的失败。不过不用相则等人诅咒贵阿,他现在困守在赤谷城里,可以扳着手指头算日子。
北边,姜楠率领的漠北、悦般联军占据了亦列水流域,大军横枕赤谷城下。南边,曾华遣唐昧领一万步军从南边进逼赤谷城,贵阿慌忙遣兵进抵勃达岭(今天山木扎尔特达坂),守住天山隘口。唐昧原本就没有打算北上赤谷,于是就退守凌山堡对峙。但是这样却让乌孙贵阿难以南下半步,算是被围了一个彻底。
在众人各怀心事中,曾华率先来到千佛洞,开始兴致勃勃地参观起这个西域佛事胜地。
初步观识下,曾华发现这里的壁画不仅包括自己曾经在历史书上见到过的飞天、伎乐天、佛塔、菩萨、罗汉、天龙八部、佛本生故事、佛传故事、经变图画,而且还有大量西域的民间习俗画,如生产和生活场面、西域山水、供养人、飞禽走兽等等。
信步走进其中最大一洞石窟,曾华发现这里的四壁、窟顶、甬道、龛楣与其它石窟不一样,这里到处是色彩艳丽的壁画。其中一幅格外引人注目,让曾华站在那里驻足。
只见一峰满载货物的骆驼,昂首而立,眼望远方。驼前两个脚夫头戴尖顶小帽,脚蹬深腰皮靴,身穿对襟无领长衫,满脸须髯面向前方,正振臂欢呼。他们为何如此兴奋?原来在脚夫前面还有一人,只见这人两眼微闭,神态自若,高举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双手,指明了骆驼商队前进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曾华转过头来问道。
“回大将军,这幅画讲得是佛经所说的‘萨薄白毡缚臂,苏油灌之,点燃引路’的本生故事。”
曾华点点头,明白了这幅画的意思。
曾华不但是一名宗教人士,更是一个“政治人士”。在看到这幅画之后,曾华不但会考虑它的宗教色彩,也从中不难看出在当年的丝绸之路上,骆驼商队与佛教僧徒的密切关系。商贾、脚夫需要僧尼为他们祈求平安,僧尼则不仅需要商队的货物与施舍,还往往与庞大的骆驼商队结伴而行,或者西去天竺求法,或者东去中原的长安、洛阳传经。圣教和北府商队目前也是这个模式,看来这宗教和商贸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近代史欧洲商人、殖民者和传教士也是充分发挥了先辈们的光荣传统
一番参观之后,曾华在接连不停的盛赞之后不由叹息道:“看完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富贵所说的,西域繁华尽在龟兹。”
听到这里,相则等人不由向钱富贵投去感激的神情,但是更多的国王贵族却投去巴结讨好的神情,尤其是蒲尉国王,钱富贵的舅舅为甚。当初蒲尉国王室贵族被先零勃俘获一空,正做好打算步于阗国王王室贵族的后尘时却发现自己这一支非常幸运地被留下性命,而且还被礼送到龟兹屈茨城,并有资格被上表授爵,而这一切的原因是钱富贵向曾华求情讨到了一封赦免书信,以报母亲养育之恩,为母亲一族留下血脉。曾华非常大方地释放了蒲尉国王室一族,还将此事遍示西域诸国。各色人等听说之后,不知道多羡慕北府新宠钱富贵。
除了蒲尉国国王,其它许多国王贵族都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个传奇般的年轻商人,以前这位他们眼里的“贱种”是个商贸天才,穿行西域、北府之间,拥有让人有点羡慕的财富,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北府大将军的宠臣,听说他正在全权处理北府西征军的后勤财物。
参观完了千佛洞之后,曾华领着众人下了山来,准备回龟兹王宫,现在曾华的行营所在,曾华在那里设下了丰盛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