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正自思量着出神,只听阿碧道:“此间往燕子坞琴韵小筑,都是水路,倘若这几位通通要去,我划船相送,可好?”她每问一句“可好”,都是殷勤探询,软语商量,教人难以拒却。
鸠摩智道:“如此有劳了。”当下,便即携着段誉的手,轻轻跃上小舟,那小舟只略沉少许,却绝无半分摇晃。阿碧向鸠摩智和段誉微微一笑,似乎是说:“真好本事!”复又转头来看李岩,只见他也不腾身迈步,身体很自然地从岸边飘到船上,轻盈有如一片落叶。
见状,鸠摩智心下忍不住微微惊讶,暗叹当今武林真是人才辈出,段誉不过二十岁,内力之深尤胜自己;这李岩虽然来历不明,但也是年纪轻轻,不单单内力修为深不可测,轻功也高自己不止一筹。
阿碧面上微笑不变,心下却早已经忍不住的为之大惊,这三人之中,段誉且不去说,单单这番僧和这个年轻公子,武功之高,可谓是深不可测,她于武道并不精深,不知道二人和自己家公子爷谁高谁低,却也很是担忧,又见鸠摩智与李岩四目相对,一人抓着段誉一只手臂,明显得极不对付,当下顿时心生一计,笑着向李岩寻问道:“这位公子却要去参合庄做什么?”
“我?”李岩见阿碧问到了自己头上,苦笑着瞧了段誉一眼,道:“朋友为人所掳,不得不来,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本座此来,倒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向参合庄的人问个明白。”
阿碧问道:“什么事情?”
李岩微微一笑,随之笑意收敛,故作高深状,肃然道:“本座此来是想问一问慕容公子,他的父亲慕容博,是否真的死了?”
他此言一出。阿碧顿时变了脸色,鸠摩智也连声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段誉却是心下暗自思索:李兄此言何意,难不成,这慕容博当真还没有死吗?那么,在身戒寺袭击玄悲大师的会不会就是他?他本是极为聪慧之人。稍加点拨,便是已经猜测到了紧要的点子上。
阿碧语气有些不满,道:“公子还请留些口德,我们家老爷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
李岩闻言,只是呵呵一笑,对于阿碧的埋怨。也不理会,站在段誉身边,神情从容,两人说说笑笑,谈论南方风情,鸠摩智也不理会,似是明白李岩不敢动手。趁着说话之际。李岩在段誉手上悄悄的写了几个字:“趁机先走。”
段誉暗自点头,微微一笑,武功之道他并不精通,不知道李岩和鸠摩智到底谁高谁低,但是,这一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见到李岩和鸠摩智二人交手,倒也不曾有半分败绩。因此对于李岩的安全,他并不担心。
正说话间,阿碧哎呦一声,道:“人太多了,这船我划不动了。”
李岩呵呵笑道:“本座来助你一臂之力。”他也不用船桨,只是翻手之间,掌力奔涌。按在船尾的水面之上,那掌力激发,水面纹丝不动,但船却凭生了几番力道。好似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阿碧三人不免又是一阵惊讶,对于李岩的武功,看高了不止一筹。
依照阿碧的指点,将小舟划入一处小港,但见水面上生满了荷叶,若不是她指点,决不知荷叶间竟有通路。李岩催动小舟前行了一会,阿碧又指示水路:“从这里划过去。”这边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艳非凡。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分给众人。
菱塘尚未过完,阿碧又指引小舟从一丛芦苇和茭白中穿了过去。这么一来,连鸠摩智也起了戒心,暗暗记忆小舟的来路,以免得出来的时候不致迷路,可是一眼望去,满湖荷叶、菱叶、芦苇、茭白,都是一模一样,兼之荷叶、菱叶在水面飘浮,随时一阵风来,便即变幻百端,就算此刻记得清清楚楚,霎时间局面便全然不同。
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一个时辰,未牌时分,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阿碧方才笑道道:“到了!这位公子,累得你帮我划了半日船。”
闻言,李岩呵呵一笑,道:“不在意,不在意。”
阿碧操起木桨,将船直向柳阴中划去,到得邻近,只见一座松树枝架成的木梯,垂下来通向水面。阿碧将小船系在树枝之上,忽听得柳枝上一只小鸟“莎莎都莎,莎莎都莎”的叫了起来,声音清脆。阿碧模仿鸟鸣,也叫了几下,回头笑道:“请上岸吧!”
众人逐一跨上岸去,见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房舍小巧玲珑,颇为精雅。小舍匾额上写着“琴韵”两字,笔致颇为潇洒。鸠摩智道:“此间便是燕子坞参合庄么?”
阿碧摇头道:“不。这是公子起给我住的,小小地方,实在不能接待贵客。不过这位大师父说要去拜祭慕容老爷的墓,我一个小丫头可作不了主,只好请几位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问阿朱姊姊。”
鸠摩智一听,心头有气,脸色微微一沉。他是吐蕃国护国法王,身份何等尊崇?别说在吐蕃国大受国主礼敬,即是来到大宋、大理、辽国、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国君主也必待以贵宾之礼,何况他又是慕容先生的知交旧友,这番亲来祭墓,慕容公子事前不知,已然出门,那也罢了,可是这下人不请他到正厅客舍隆重接待,却将他带到一个小婢的别院,实在太也气人。但他见阿碧语笑盈盈,并无半分轻慢之意,心想:“这小丫头什么也不懂,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想到此节,便即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