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岳少安踏步来到会客厅之时,洪七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李素宁跟在岳少安身旁,率先迈步上前,单手推着房门将岳少安让了进来。她斜眼朝里面望去,只见一个未及弱冠的青年男子站立在里面,神情有些紧张,心中好奇下,不由多看了几眼。
洪七抬头望来,刚好接触到了李素宁的目光,他常年乞讨,那里见过这等妩媚风情又带成熟风韵的女子,只是一眼,竟然一张脸腾的一下便红了起来,低下了头去。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素宁忍不住吃吃一笑,回退了半步,将岳少安让了进来。岳少安快步上前,面带欣喜,道:“小七。你怎么来了?”
“大哥!”洪七行了一礼,道:“近日我才知道你原来便是帝师。如此,你当日所行之事,我也明白了……”
“那你不怨大哥了?”岳少安扶着他坐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怨了……”洪七摇了摇头,道:“小七只是一介乞丐,对大哥这种大人物所做之事,实没有什么资格品头论足。当日大哥离去之后,我想了很多,后来不出来寻找大哥,但是一连几日也没有大哥的消息,直到前日在这帝师府的府门前才看到大哥,经人打听才知道大哥原来便是帝师。大哥现在没有乔扮过的样子却比那画像上好看多了。”
岳少安重重地拍了拍洪七的肩膀,道:“小七,这几日我正想着怎么说与你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却也省事不少,今日我们兄弟定要痛饮一番,喝他个痛快……”
“不了……”洪七摇了摇头,道:“大哥,本来我打算悄然走了也就是了。但是,又怕你担心,因而才来与你辞行,说与大哥知道后,我便再没有了什么可牵挂的,这便走了……”说罢,洪七站起身来,给岳少安行了一礼,便朝着门外而去。
“小七,留步!”岳少安急忙喊住了他。
洪七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大哥不必劝了,我已经决定了的事,便不打算再更改的。”
岳少安本想劝他留下,但是,听闻此言,这劝说的话,却是不好说出口了,便转口问道:“那你此去,打算到那里?以后我们兄弟如何相聚?”
“这几日我仔细的想过了。其实,我还是最适合做乞丐的。这人世间诸般身份,或高贵,或贫贱,或平静,或坎坷……这些在我看来其实都不重要,我所求的只是一个心安理得,外加快活二字,做一个乞丐没有什么不好的。大哥不必为我担心,至于以后什么时候相见,这个便随缘吧。以后哪天我到了大哥那里,大哥能多赏我口就喝,多赏一块肉吃,也就是了……”说着,洪七踏步朝门外而去,却不再停留半步……
岳少安有些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中竟是异常失落。李素宁看在眼中,轻声,道:“帝师,这人是你的兄弟吗?怎地没听人说起过。”
岳少安轻叹一声,看着洪七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才轻声说道:“哦,这是我来杭州的路上结识的一位小兄弟。此事还没有人知道,你算是第一个知晓的。”
“哦?”李素宁美眸上撩,若有所思地道:“此人虽说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倒也是个忠义的汉子。帝师打算就如此放他离开了?一个人的本领是可以练就的,但是,忠义之心,却是难得,属下觉得如此放弃,着实可惜……”
岳少安扭头看向了李素宁,略带诧异,道:“你们只是一面之缘,你便能看出来他忠义与否么?”
“这有何难。”李素宁浅浅一笑,道:“帝师阅人无数,应当早已看出来了吧。属下虽没有帝师那般的远见卓识,不过,这看人的本事也是有几分的。”
岳少安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素宁,你谦虚了。这识人的本事,你比我强。你可派人去照顾一下他,但是,切不可影响到他的生活。他既然不愿意跟着我,便让他自去吧……”
“是!”李素宁答应一声,嘻嘻笑道:“帝师,那么属下现在便去办了,不然再晚,怕是寻他需要费一番手脚了。”
“好,你去吧!”岳少安摆了摆手,径直朝卧房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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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七离开帝师府后,一个人行在路上,他出门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的衣物脱去扔掉,然后将他当初那件破烂的乞丐服穿在了身上。
穿好之后,轻轻一拍,一阵尘土荡起,他又将自己的头发揉了揉,然后扎了一跟布带,这才甩开漏风的衣袖大步朝远处而去,走了几步,复又停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条鸡腿,和一个酒葫芦,高歌阔步,饮酒啃肉地迈着八字步上路了。
渐饮渐行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忽地,一声轻笑至他的头顶上方传下,洪七猛地一抬眼,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