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生活象飞奔的小鹿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建安四年对于高宠来说,是难得的清闲与安定,在渡过了马不停蹄的四年转战时光之后,身心疲惫的高宠最需要的是一份关怀,一份温暖。
扬州牧——,这样尊贵的封号对于年仅二十二岁的高宠来说,是不是太奢侈了点?当那些窝居在许都的腐腐老朽向南方投来怀疑的目光时,江东的所有子民都不禁哧之以鼻,因为他们已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高宠给予的恩惠。
去年冬天开挖塘堰的投入终于在第二年得到了数倍的回报,曾经是涝灾严重的毗陵、吴兴、乌程、钱唐等地都有了一个不错的收成,虽然屯田政策的官牛四六、私牛五五分成制度仅能维持百姓的温饱,但这已足以让民众知足了,因为相比北方的战乱不断,江东好歹还有一条活路可寻。
农业的恢复带来了商贾交易和集市的繁荣,二月初,为进一步沟通秣陵与太湖之间的河流通航,鲁肃征调五万百姓在毗陵一带开凿了一条名叫“破岗渎”的人工河道,这条河道起于流经秣陵的秦淮河上游,终于云阳西城,沿岸修建坝闸十四座,用于调节水量,便利行船。
随着破岗渎的通航,从秣陵到吴郡、会稽或者更南面的地方,就不需要再绕道瓜洲渡,可以直接乘船前往,同时,吴郡、会稽、建兴一带的物产也可从太湖水道运抵秣陵,然后再转运北方,象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没有人会视而不见,渐渐的在破岗渎的每座坝闸附近兴起了一家家的商栈,然后又自发形成了一个个集市。
商人总是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他们一般都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什么地方是最值得去的地方,什么地方又是最危险的地方,在中原纷乱不熄的时候,高宠治下的江东给他们带来了赚钱的商机。
而在其它各路诸侯都严加防禁其它地方商贾进出属地的时候,高宠治下的江东却是一个例外。
许都曹氏、徐州麋氏、荆州蔡氏、冀州田氏、巴蜀吴氏、西凉马氏这些报出名来都响当当的巨商一族都或多或少的派人到了南方,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单纯是为了钱财,有的则是为依附的势力试探江东的虚实,还有的则兼带着刺探军情的任务。
对于他们的这些企图,高宠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却是了然于心,因为他明白自从接管了江东的那一日起,自己的一举一动就都会被人关注留心。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如果自己没有宽阔的胸怀,江东也不过是死水一潭的江东,纵然能盛极一时,也免不了被淘汰的结局。
只有让天下士子如星月般的归附,江东才有大展鸿图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是天下掉下来的,而是要靠自己来创造的。
而高宠之所以要开放商路,原因之一在于商贾走南闯北,从他们身上,可以了解到各地的第一手情报,如果能稍加鉴别,就可以分析出各路诸侯的动向。原因之二是江东缺少马匹、铁器等作战必备的物资,在曹操、袁绍、刘表都在屯积这些战备辎重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只能通过交易来获得了。
所以,到了十月份的时候,扬州治下一改年初时的萧条,正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感受到这样一份喜悦的,除了江东的百姓之外,还有高宠府中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幸福与痛苦在这一刻降临。
在经过长久耐心的等待之后,大乔的临产期终于到了。
高宠搓着手,神色不宁的在院中来回的走动着,他的目光不时的向紧闭着的房门投去,那里除了有侍女端进一两盘清水进去之外,看不到里面的一丝动静。
忽然间,一声痛苦凄厉的叫喊从房内传出,这是大乔无助的呼喊声,高宠听在耳中,痛在心里,但却又无能为力。
上阵杀敌,保护妻儿是男人的本分。
而这生儿肓女的事,男人却帮不上一点的忙。
“啊——!”大乔的呼喊一次比一次来得急促,分娩时的阵痛让她禁不住将塞在口中的锦被也扯碎。
高宠心急火燎,一个箭步跨上台阶,房门已被内扛上了,推开不得,高宠只得趴在窗棱上,费力的向里面窥看。
“不许看,这女人生孩子男人看了,不吉利!”一个膀阔腰圆的巫婆端着盘血水从里面出来,一见高宠便生生的将其拉开,并凶巴巴的吼道。
在高宠的地位面前,很久以来都没有人敢对他这般说话了,这巫婆倒是第一个,在她一脸无畏的坚持下,高宠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退下台阶去等待结果。人有所长,也有所短。正如张机、华佗擅长医术一样,这巫婆所擅长的是传宗接代的本事,在这一方面,她确实有神气的资本。
巫医同宗,在蒙昧时代这两者是不分的,诸多的禁忌由来也是基于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一种信念,这一种信念根植于人的内心深处,即便是失去生命也不能将它从心里割裂出去,这就是巫婆不惧高宠的原因。
“我们到前院去等吧!有陆姐姐在里面,相信阿妤会平安无事的。”听到动静,慕沙轻步从房中出来,走近高宠身边说道。
看着高宠脸上流露出的关切,一向爽朗的慕沙在心头也不禁掠过一丝妒意,她轻轻的将纤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高宠有些怅怅的与慕沙来到前院,那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只等待着小生命的来临。
就在高宠苦苦等待的当口,至近黄昏,一个清脆的哭喊声从后院传来,随后,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见到人就喊道:“二夫人生了,生了——!”
高宠一下跳起,双手死死的抓住那侍女的肩膀,急问道:“这是真的?”
那侍女被高宠这一抓痛得脸色刹白,一时哪里说得出话来,好半天方支吾道:“二夫人生了一个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