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十二月四日,丑时,沔水畔张允水营。
乌漆漆的江面上,除了水寨营门前的两盏松火外,就再也看不到一点东西,可能是疲惫困顿的缘故,今夜张允营外居然没有巡哨船的影子。
水声哗哗,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黑夜里,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道:“都听好了,待会儿靠近营寨时,左军随我从直冲中营,右军抄到敌人的后营,切断敌归路。”
“苏督放心,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几个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借着松火的仅有一点光亮,可以看到江面上正悄然驶来数艘蒙冲战船,船头打的旗号是一个“苏”字。
带领这支夜袭的队伍不是旁人,正是在龟山投降高宠的故江夏水军都督苏飞。
苏飞在降归之后,一直是留在沙羡一带整训队伍,按当初苏飞归降时的意愿,尽管高宠兵力不足,他还是信守承诺没有强迫苏飞参与到与荆州军的战斗中,这让苏飞很是感动。
这一次,在得知反攻即将开始的消息后,苏飞连夜赶至夏口求见高宠,并主动请缨要求攻击在沔水的张允水军。
在经历过刚开始时的不适应之后,苏飞的心结逐渐解开,他明白只有在高宠面前证明自己,才会受到重用,甘宁滞于乌林,徐盛、丁奉远在沔阳,太史慈不习水战,要想击破汉阳之敌,当先击败张允的水师,而这个任务正是苏飞最擅长的。
喊杀声突然响起在静寥的半夜,由于这半个多月郤月城中的高宠守军并没有力量组织反击,因此,正沉睡在梦中的荆州士卒对于突然来临的袭击根本没有防备。
苏飞的夜袭十分的顺利,当他接近张允中军时,甚至还没有一支象样的队伍挡住他的去路,最后,还是张允的亲卒发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敌人袭营了!”有士卒不停的叫嚷道。
而随之而来更可怕的是,在黑夜中铺天盖地的巨石砸向营帐,许多士卒未等起来,就被连帐带人砸翻于地,这是三十具霹雳车发威的效果。
在渡过了最初的恐慌之后,张允士卒又被霹雳车的威力所惊惧,一时间,张允营寨之中人人皆惊惶失措,一些急忙中披衣而起的士卒有的甚至连兵器都没有拿就冲了出来,当然,这样的结果除了逃跑外,就只能成为苏飞军将卒的手下亡魂。
“哪个敢逃,我先要了他的命!”张允拔出佩剑,有气无力的叫嚷着,可惜,战局的糜烂早已不是他吆喝几句就可以改变的了。
对荆州军布阵战法一清二楚的苏飞没有给张允一点机会,在激战了约半个时辰后,绝望的张允在亲卒的护卫下,狼狈不堪的撤退到岸上,他准备向蔡瑁军靠拢寻求支援,这一刻,他的心里或多或少还存了点重夺营寨的希望。
“点火为号!”占领张允中军营垒的苏飞大声命令道。
黑夜中,晨星点点,与火把燃烧处的点点火光相映,让人不禁有一种置身于仙境的暇思。对于这样的美景,高宠却没有进一步欣赏的心情,苏飞的夜袭成功之后,对岸上蔡瑁军的围歼就成了决定战役成败的关健。
“子义,看你的了!”在上半夜就早早的来到郤月城中的高宠此刻正站在城头,与陆逊、黄忠、太史慈、徐庶一道观望战局。
太史慈见高宠第一个点将就提到他,兴奋的说道:“三千丹杨精甲,都与我冲出去!”
未等太史慈下城,黄忠、陆逊请令道:“宠帅,子义将军此去势单力孤,若有我二人在左右相佐,定当能大破蔡瑁。”
高宠与徐庶会心一笑,道:“汉升、伯言今夜只管放手大杀,我若不是身系全军安危,定也当上马持矟去擒下蔡瑁的首级。”
城门大开,听不到威武的战鼓,也没有冲锋时的呐喊声,在漆黑的夜里,蓄势待发多日的高宠军卒如同猛然下泄的洪水一般涌出城门,又如在浅浅溪流中挥舞巨掌的饿熊,急不可待地
俯身扑向游弋的猎物,三彪人马如三道无坚不摧的洪流一般,向着蔡瑁的营寨而去。
浅埋的鹿角和陷坑根本不能挡住矢志反击的高宠军将士前进的步伐,太史慈纵马当先踏过齐腰高的栅栏,战马强劲的后腿一蹬,便将粗如儿臂的木栏齐齐踢断。
高宠站在城头,不远处三条火龙正在敌营中来回跳跃,从中央突入的太史慈军行不多远,就遇上了得讯出战的蔡瑁,两人各自指挥将士拼死压上,一时间喊杀声响彻夜空。
蔡瑁是在得到张允的禀报后才恍然大悟高宠已将进攻的目标指向了自己,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以为高宠拿文聘下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毕竟击败文聘后荆南就唾手可得了,但现在,高宠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择了貌似强大的蔡瑁军作为突破口。
蔡瑁的亲卒多是他从流亡到荆宜一带的关东子弟中挑选出来的,这些士卒精干剽悍,果勇性烈,对蔡瑁忠心耿耿,是蔡瑁一直引以为傲的部队,这些年他能在与蒯越的较量中占得上风,这支军队的份量不可小视。
“冲过去!生擒蔡瑁者重赏。”太史慈持戟狂呼。
蔡瑁军的拼死抵抗让太史慈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意,这才是一场他渴望已久的战斗,而象攻打夏口那样一边倒的战事即便胜了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