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很久才散,各人都是酒足饭饱,吃完饭,张佳木又献了一宝,这一次在日本,还买得了十来个金自鸣钟,全是葡萄牙商人从欧洲带来,当时中国市场尚未打开,而大明的国力还在上升期,沿海戒备森严,卫所众人,葡萄牙人在吕宋和马六甲那种不开化的野人地方还算威风,到了大明沿海,因为海禁未开,也只能耐心等候,总得百年之后,才在澳门弄了一块落脚的地方,然后荷兰和西班牙,英国纷至沓来,海外贸易才大行其道。
这会儿西洋货物进入中国的极少,在日本倒是已经很多,这一次真是所获极大就是了。
蒋安最喜欢,其余的勋贵们也很是高兴,这一次连吃带拿,就是薛暄也不好意思给张佳木摆个冷脸了,大家兴尽而归,算是欠了张佳木一个不小的人情。
到了第二天,也是不得消停,这一天却是王骥老头子的八十大寿,京城里稍有头脸的贵人们都到了,哪怕是曹吉祥和刘永诚等高品宦官也是派人送了寿礼来,从英国公以降,怀宁侯,武清侯,会昌侯成国公保国公,驸马都尉焦敬,薛恒,大票的勋戚高官人来人往,老头子是王振旧部,宫中有交情,又是文进士出身,八十岁了,永乐年间的文进士,又以文职改武职,多少都督都指挥级的武官是他带出来的部下?
从永乐到仁宣,再到正统,景泰,再到天顺,王骥算是历经宦海风波,太上皇复位,他立功也是不小,原本一世而传的伯爵肯定能传诸子孙了,儿子王祥也加了都指挥佥事,老头子自己又过了八十,当然是要好好的热闹一场。
从一大早晨,王府就是中门大开,从里到处都是粉涮一新,整个府邸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家里几百口下人仆役忙的脚不沾地,把整个靖远伯府打扮的花团锦簇,热闹繁盛。
从辰时末刻开始,就有性急的客人上门来了,大红帖子装了几箩筐,门前的鞭炮放了一串又一串,始终不停。
整个正南坊里都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不少坊中的细民百姓都拥了出来,要来看王老伯爷家里做寿的这种热闹。
等时辰差不离,从国公到侯爵,伯爵,再到驸马都尉,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京卫指挥,文官从内阁大学士到詹翰科道几乎全部来齐了,伯府大门七开间的广宽都几乎要挤不进门,摆的大车马匹还有零星的轿子放满了整条街道,王府所在的大街放不下,一直摆到了大街外头,等张佳木赶到时,王府内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几乎要挤不进人了。
他是和门达一起来的,锦衣卫来拜寿的排在一班,王伯爷资望太高,宾客太多,张佳木也和门达等人一起过来,免得给主家添太多麻烦,不好安排。
“佳木,人生到老伯爷这样,才叫人羡慕!”
门达似乎心事很重的样子,也难怪他,世袭的带俸百户,其实在锦衣卫里比那些空壳子的指挥还强一些,现在看着旧部们得意,一个个扶摇直上,再看看王骥伯府前的风光景像,想想自己,门达有些触景伤情,也就难怪了。
要是张佳木和逯杲这些旧部都没怎么,也还罢了,倒是人家也得意了,自己却只有一个空头的都指挥,这叫门达情何以堪?
但张佳木心思灵动,也是有点奇怪,门达这点心思不值得推敲,但说起这番话的用意,就很难说了!
他毕竟是刘永诚的人,和司礼监的牛玉过从也很密切,这些人都是曹吉祥的对手,两边虽然表面和气,暗地里动作不断,而张佳木毕竟是曹吉祥的盟友,现在说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约你不知道吧?”门达瞟了张佳木一眼,笑道:“武清侯和曹公公一起保了徐有贞,圣意稍回,有风声出来,徐有贞无罪开复,仍然文华殿大学士领文渊阁为内阁首辅,佳木,听到这个消息,你觉得如何?”
张佳木眼皮一跳,怪道门达今天有此表现,刘永诚一系最怕的就是曹吉祥的势力越来越大,难以制约,如果曹吉祥和石亨徐有贞联手,有文有武,内廷势力和京营势力,再加上内阁的势力,还有边军石彪在,这样朝野之中,还有谁敢与其对抗?
这倒真的是一个全新的动向,值得警惕。
张佳木神色不变,向着门达笑道:“也是无所谓的事,我不过是个百户时,就和武清侯过不去,曹公公还教人射了我一箭,这都是大人知道的,现在又如何了?”
门达首肯,展颜一笑,只道:“你心底磁实,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有点莫逆于心的感觉。门达突然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说罢,扭着头叫了一声,不远处门达的伴当群中有人骑马过来,却是曾经来找张佳木求托性命的刘勤,看他的服色,仍然是千户,倒是脸上伤痕俨然,一看之下,骇人的很。
“刘千户可算是死里逃生啊。”门达看起来很是感慨,他指着刘勤,向着张佳木道:“瞧着没有?这就是逯杲的手段,他在我手下时,就是心狠手辣,现在瞧着,是更加长进了。”
刘勤劫后余生,看起来倒是豁达的多了,当下只是一笑,跳下马来,向着张佳木半跪着行了一礼,嘴里道:“下官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不相关的。”张佳木摆着手道:“是门大人救得你,和我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