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考篮等物,我也会交待人预备,”张佳木收了笑,板着脸道:“考生还是要以举业为重,情场得意,考场失意的话,你如何对得起这十几年的辛苦,光阴虚度,将来悔之无及。”
若是他之前说,徐穆尘倒未必能心服口服,此时已经是被张佳木彻底收服,当下只是垂首道:“大人训诲的事,侍生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但,”徐穆尘昂起头来,只道:“侍生并不后悔。”
要是他一意认错,张佳木反而要看轻他,但这个读书人心口如一,他倒是颇为欣赏,当下只是笑了一笑,抬脚便走,笑道:“瞧吧,别落了弟再哭!”
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孙锡恩,你这狗才留下来,带几人帮这两个书生拿东西,在考场外头照应着。黄二,李瞎子你们几个把这伙贼人带回北所,交给王晓好生审着,审明结案,算你们好大一功。”
此事虽然大家想的没错,但张佳木亲口说出来,自然是感觉不同,孙锡恩答应下来,自带着人去买考篮等物,黄二几个,自然也是欢喜,吆喝着带着坊丁,把这一伙贼人慢慢押回北镇抚司,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好好招呼他们就是了。
张佳木自己,则是找坊兵要了匹马,考生有一千余人,算算时间已经进的差不离了,象眼前这两位爷,考试在即还在场外徘徊的二百五,也还真没几个就是了。
还是从崇文门进去,这一回是从王府井大街走,一路到西长安大街,到了鲤鱼胡同附近,关防已经极为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张佳木骑马过来,原本必定要被拦下,但他虽然未着官服,金制腰牌却是取了出来挂在腰间,巡逻的也有不少是锦衣卫或是禁军各卫的军官,张佳木未必认识,但他们却基本知道来者是谁,于是连忙拦住要喝骂的巡逻禁军们,在暮色之中,让开一条道路。
张佳木虽然负责这一次科考的关防大事,甚至全部各方面的人手都由他提调,责任自然重大,但考场中事,却是由不得他做主了。
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这个国朝一品武官,却是从不曾见识过大明的考场是什么样,说出来,到真成了笑话了。
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到考场前,刘勇与薛祥等人早就到了,见张佳木过来,一群人都是过来拜迎,薛祥埋怨道:“大人,怎么耽搁这么久,早就开了大门二门放举子进去,这会人都进的差不多了。”
原本的规矩,开门放人是在凌晨时分,特别是乡试时,经常会有超过一万的举人入场,凌晨天不亮就放场,往往到了半夜还有人在排队入场,举子深以为苦事,但,也没有办法。
会试自然不同,虽然现在还不曾中式,不能到金殿参加殿试,但会试人数不多,大约有两三千举人,取中的数字,一般是在一百多人到二三百人之间,比起乡试几十取一,甚至过百取一来,中式的机会就已经大的多了。
这样一来,心情就轻松许多,但关防要事,一样省不得。早早开门放人,锦衣卫押场,由场中的号军和顺天府的差役一起,搜捡夹带,坊兵则戒备左右,以备生乱。
在这种场面,大家也知道除了锦衣卫外,东厂的番子也会来查看究竟,到了晚间,场中情形就会被写成报告,送到皇帝的案前。事关重大,不仅锦衣卫的人紧张,东厂,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还有监察院,都是出动了大批人手,把个贡院围的水泄不通。
至于考场里头,则是有皇帝亲点的四位考官,号称四总裁的在里头主持,再过一会,皇帝会派人送来早就定好的试题,考官接题,拆封,然后叫人印成卷子分发,场中秩序,也是由贡院的号军来维持,好在,进了场就不一样了,举子们各有号房,按房考试,基本上也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听了薛祥的责问,张佳木笑道:“有件趣事,但说来话长,不如回去后从容再说。”
他又问:“刚刚开门放人时,情形如何?”
“一开场时,很乱,”薛祥皱眉道:“几千举子,都想早点进场,把地方找好,准备停当,所以一涌而入,但我们亦不能轻松放进去,要查检有无夹带,有无替换,这么一弄,举子们当然怨声载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逯杲大人很精干,他刚刚带着人来帮手,门大人瞧着了,也没说什么。”
逯杲和门达都有专责,但今天开龙门,自然也是都要来瞧一瞧,看到混乱,帮一下手似乎也没有什么。
张佳木想了想,虽觉不安,但也是笑道:“我不在,他们倒是过了一把主持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