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了张佳木的话,吴谨和孙镗都面露迟疑之色,只有马昂向来和年富不对付,而且以他的资格,按说应该是兵部正堂才对,算是年富在张佳木的支持下抢了他的位子,因此平时就对张佳木颇有敌意,此时更是不肯听他的话了。
当下便是扭过脖子,道:“张大人的话,学生窃以为不然。”
“哦,马大人何以教我?”
对马昂,张佳木还算是尊重的。资历够了,也够猛。当时大明的读书人还比宋儒强不少,能披甲骑马上阵的还真不在少数。王骥是有名的一个,眼前的马昂也算一个。其实,国朝此时的进士,真有不少下马能治民理政,上马能披甲持刃的文武双全型的超猛的人才。
说起来,明朝由文制武,也是国初文人中的妖孽很多,可能也是与这种时代特色有关。如果明初文官都是宋儒那德性,可能事情的发展也就不一样了。
“大人自去长安街平乱,我等仍然去调集营兵,这才是正办。”马昂虽然态度亢直,但倒是一心为公,他回转身看了看,道:“事态紧急,贼众就在宫门之外,耽搁不得了。”
“嗯,耽搁不得了。”张佳木也是一点头,转身令道:“来一队人,把几位大人护好,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们愿跟我们一起来杀贼,听其自便,不愿来,就护送回府,不要叫他们乱跑了。”
“张大人!”马昂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功夫和你解释。”张佳木笑了一笑,神色竟是很轻松的样子,他道:“皇上在大内等我去,哪有功夫和你这呆书生饶舌多说。”
说罢,自己就是打马先行,竟不是再理会吴谨和马昂等人,自己自顾自的去了。
他走了,锦衣卫却不会拿他的命令当儿戏,分出一队十余人来,把马昂等人围了,剩下的就纷纷用腿夹马,只听得马声嘶昂,百余骑兵又跟着张佳木向长安街去了。
“怎么办?”马昂虽怒,但知道不是闹意气的时候,虽然面色犹怒,语气却是平静下来,只是向着吴孙二人问道:“不叫提调营兵,我等亦无几个家丁,下一步该当如何?”
张佳木已经说幼军进城,又击破石亨、施聚等重臣大将,这一次战乱其实已经平定下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大内附近安定住,别的事也就不打紧了。
这么一想,自然心宽,孙镗没有多想,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向马昂道:“幼军万二千人,足堪平乱,营兵也确实有不稳的,张大人虽然专擅了一些,但道理是没错的。”
马昂犹自气哼哼的,不过,也是点了点头,道:“伯爷说的是,我并没有同张大人闹意气。”
“那么,我们也回头吧。”
“吴侯如何?”
“我当然也去了,哈哈!”吴谨身边只有六七个家丁,京城侯爵,家丁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六十,不然的话,出城去游猎都没有几个伴当,侯爵的威风还不如一个知县,这可怎么得了?
吴谨不同,他府中男丁不过二三十人,多半是供洒扫罢了,整个侯府上下不过几十人,寒俭至此,怪不得有一回皇帝带吴谨游玩,在宫中高处看到兴建中的一座府邸,繁华之至,皇帝故意问:“此何人府?”
吴谨知道是石亨府邸,却故意道:“怕是王府吧?”
一问一答,皇帝对石亨的忌惮,而吴谨对石亨的不满,都是跃然可见。
这么一位端谨的侯爵,平时从不多说多动,今天却是难得哈哈大笑,还是在皇宫被围被烧的时候儿,这一下,不由得众人不瞠目结舌,大觉异常。
“你们不要奇怪,”吴谨一边带着众人转过头来,向着张佳木离去的地方追赶,一边笑道:“我一想曹吉祥和石亨就要在今天败亡,开心雀跃之意,实在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至于君父之急难,自然要急赴,适才是要调兵,所以走避,现在既然张大人有通盘的安排,那么,我们跃马去奋战就是了。就是战死,亦是值得,大丈夫,终不能老死于床上。”
他的话虽然说的镇定怡然,但也是透着一股决绝之意。
但此时没有人会劝说吴谨,因为所有人都是一般的想法,君父之难,便是臣辱!此时若是有畏缩害怕之意,这一生也抬不起头来!
当下各人都是哈哈大笑,一并向着来处赶将回去。
见他们如此,缇骑们自然也是放下心来,带队的小队官是个试百户校尉,当下在马上大笑道:“能和这些大人物一并挥刀向前,兄弟们,不要丢了缇骑的份!”
“是!”十余缇骑一起将手中兵器重重一举,齐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