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策府本就依青城宫而建,所以杜如晦在这里的工作展开得倒也顺利,不出一个月,天策府的模子便已现雏形。睍莼璩晓
站在原来的北邙山,如今的封狼山上放眼看去,整座天策府坐落在幽静的山水之间,四周涧河环绕,林木茂密,就似一座隐藏在世外的桃花源。
但只要你走近细看,整座天策府给人的映像除了威严外便是肃穆。看似再平静不过的府邸却透着一股子浩然正气。
天策府的东面是军营、演武场。西面是青骓猎场。
说白了,这里就是男人们的一方天地。
缓步步入天策府的正殿,迎面便可见竖立在大殿正堂之上的仿巨阙天弓、天箭形势雕就的巨型弓箭,颇有‘射天狼’的气概,令人一见生畏。
台阶左右两旁,各有用巨石雕就的两匹骏马,一如成年马匹的大小。
左手边第一匹骏马是用整块黑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最奇的是这黑色大理石的底端间或透出亮若白玉的石质,正好被能工巧匠雕琢成马蹄,整个雕刻一气呵成,一眼便会认出它是‘白蹄乌’,一如第一次见它的样子,似月下踏月而来的精灵,飘逸的踏足于瓣瓣梨花之上……忆及当年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情景,心不自觉的放柔,伸出手,我轻轻的抚摸着它。
“母妃,你看,这是‘青骓’,整个青骓是用白色的、其间或染淡淡黄色、青碧色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随着承乾的声音,我看向左手边的第二匹石雕骏马,昂首抬蹄,仰天长嘶,乍看就似青骓活在眼前,这番功夫真可谓巧夺天工。我的眼光被青骓底座的字所吸引,仍旧是飘逸狂放的飞白体,应该是出自于李世民之手而后被巧匠们拓下来的。
“母妃,这便是父王为青骓提的赞语。”
看着承乾的小手一一抚过赞语,我轻声念道:“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
“父王说,如果不是青骓,他早就被窦建德射成马蜂窝了。所以,父王在替青骓提赞语的时候很是难过。”
青骓是李世民和窦建德作战的时候乘的宝马,身中五箭而亡的时候,李世民难过了许久。而这四句赞语前三句是形容它的矫捷轻快,后一句道出这一战役的关键性意义,若无它,他也会不存。
说话间,承乾便一蹦一跳的跑到台阶右边,手摸着右边的第一匹石雕骏马,眼中露出无限的留恋,很是遗憾的说道:“乾儿最喜爱‘飒露紫’,可惜,它陪乾儿的时间不长。”
我缓步走到承乾身边,摸着他的小脑袋,示意他不必如此伤心。然后我摸向用巨型的浑身透着紫色的胭脂石雕刻而成的骏马,它在李世民骑着和王世充作战的时候中了六箭,致命的一箭便在前胸,它倒地瞬间李世民都有些恍惚,好在有丘行恭力救才助李世民脱困。
“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愚三川,威凌八阵。”
看承乾蹲下念着底座上李世民亲自为飒露紫提的赞语,我亦蹲在他身边说道:“世间万物终有一死,我们不必为那些必然发生的事去悲伤,这就像四季更替般,只当它又回到了天地间便是。”
不是很明白我说的话,但承乾颇是兴奋的站起来,“我现在很喜欢父王替我夺来的青骢。”
青骢当年可是杨广的坐骑啊。是李世民和窦建德大战的时候,尉迟敬德夺来的。李世民爱子心切,将它送予了承乾。小孩子心性虽然未定,但由于‘青骢’的原因能够这般快的便使承乾从失去‘飒露紫’的悲痛中走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笑拍了拍承乾的头,只见他很快便跑到了右边第二匹石雕骏马处。
右边的第二匹骏马是‘什伐赤’,它是用一块纯赤色的胭脂石雕刻而成,它亦是在李世民和窦建德作战的时候身中五箭而亡。
中原之战,李世民相继失去了飒露紫、青骓、什伐赤,对于素来爱马如命的他而言是十分难受的事,曾经一度他更是怨自己失了武功才导致它们相继的离开他。
“母妃,你看,父王为什伐赤提的赞语是‘幽涧末静,斧钺申威,朱汗骋足,青旌凯归’。”语毕,承乾‘咦’了一声,跑到左手边的白蹄乌、青骓处看了看,接着又跑到右手边的飒露紫、什伐赤处看了看,然后不甘的来来回回跑了数番后,他疑惑的看着我,“母妃,父王给飒露紫、青骓、什伐赤都提了赞语,为什么就白蹄乌没有赞语呢?要知道,乾儿认为白蹄乌最美了。”
白蹄乌,在浅水源大战的时候中箭身亡。但是它多少代表了我和他的感情。我的眼前,相继变幻着一个少年笑若梨花的脸颊和痛不欲生的脸颊,“我给它取名‘白蹄乌’,方方在这山里掳获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其实,在高墌,在浅水原……当白蹄乌不幸中箭倒地的瞬间,我心中就有了丝丝预感,我和你的感情也许会一如白蹄乌般死掉……”
思索间,我被承乾拉到了白蹄乌的身边,承乾不停的叽叽喳喳,“母妃,你看,你看,真的没有,是不是如晦叔叔漏掉了。”
“你如晦叔叔我可没有漏掉。”说话间,杜如晦出现在我和承乾面前,笑嘻嘻的和承乾疯闹了会子后这才看向我,“出发前,世民有交待,至于这白蹄乌的赞语,说是留给你提笔。”
我?!
“走,书房中早布好了笔墨,就等着你了。”一边说着话,杜如晦一边抱起承乾,率先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回首看了看白蹄乌,昂首怒目、四蹄腾空、鬃鬣迎风,颇有逐风之态,若它还活着,即便是‘蜀道之难难以上青天’的山川之地在它脚下将是一马平川罢。
轻叹一声,我缓步往书房方向走去。书房中,如晦早铺好了雪纸,砚中墨水已磨。